……这样已经很好了吗?多谢。
在刻意于先前沉默无举,为的就是让我自己试一次的扶助队员的帮助下,我被安置于特殊座椅上,轮椅也被折叠起来放在一旁。
靠在椅背上稍稍平缓呼吸、平复心情后,为了防止我的负性思维把我的脑袋占据,我又将注意力放到这辆车上,仔细想想其中的许多细节,一个疑惑便从我心中冒出:
虽然再说下去,我给人的印象,可能就变成很久很久之前一套有关探险的书籍中的主人公——“问题多多”了,不过有好奇的地方就问出口是人之常态,那就将心里的困惑盘托出来好了。
我问:我认为人的发型也是外观极其重要的部分,如果李应岐最爱的颜色是黑色,保留一头原生的乌黑帅发便已足够,不必刻意将头发染成紫色,所以这台车为何不是紫色?
闻言,他开口的答复是:
里面的东西本已够让外人好奇,工作原因,我必须将外表伪装得普普通通,而不是以私心选炫目的颜色。
我认为他没说完,便继而追问。
他迟疑片刻,才缓缓启齿:
我不再是扮残时候那个喜欢用特别的东西引人注目的我,我不想用罕见之物博取触及,也不希望他人用那样的方式注视到我。我只想默默无声地坚守本心,平静安逸地生活。
我的内心涌上莫名的触动,更不知理应如何开口: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有太多正常却假扮残疾,到处招摇撞骗,被发现后还死皮赖脸地抵赖,死不悔改的人。
可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也有患六大重性精神疾病之一的疾病,并且伴有肢体完整认同障碍,曾假扮残疾人以此缓解日夜意图剔去双腿的痛苦,博取他人的关怀,却在接受治疗后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战胜疾病、用真实的一面对待真心相待的朋友,不再欺骗,不再伪装,最后成为残障人士扶助队队长的人!
“——我不会让这样难以直言,却无比动人的事埋没在尘埃之中,我要让更多、更多的人知道,你是个愿意敢于直面错误并决心改正的勇士,你是个表面疯狂却本性至善的好人,你是个哪怕自己的前途可能要完全毁掉,也愿意试图伸手将我这样的残障人士,从深渊中拉出来的英雄。
从客观角度看,不可置疑,你曾确实是戴着面具耍弄他人善意,使别人无比寒心的骗子,但现在的你很好、很棒,乐意继续向前看,愿意努力向前走,朝着更远的地方进军,这就足够了。”——《程风斩的回忆录。
在电脑上敲打完这段话的我,记忆再度被拉回当时的现实中。
由于本质话废的我并不擅长寻找话题,遇见话风突然变为那样,即使心里无比感动,也不知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接下,只能重新引出一个大家都能参与的新话题:
能让这台帅车参与我们的旅途,我已经感到十分荣幸。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即使这趟旅途的主要交通工具是火车或者飞机,它不论如何,也要承担负责运送我们至机场,或火车站的工作。四舍五入,也是逃跑计划中的一部分……
等等!
说到驾车行驶,我如“垂死病中惊坐起”般惊觉。
如若驾车直接前往的话,会是如何?
“哎,我突然想到,既然小风不想让我们破费,那咱索性自驾去南山吧!
四个人加起来算一个人头上,油费加路桥费总共也只有一千多,可比买机票和火车票便宜多了,也省得去办这个那个,要等贼长时间啥的,咱只用说走就走,明早就可以到达南山!”
正当我想要发言时,张智聪直爽的声音抢在我的前面,我看到旁边的王平安和李应岐还愣住一会,随后却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李应岐有些神经质地拍拍张智聪的肩膀,现在的表情与他平日的冷淡样完全不符:“行啊,再过几年,我这个队长可以让位了。”
“你不愧是智聪,智慧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队长笑了,大抵是默认同意。主要还是看小风意下如何?”
王平安在表示自己赞同张智聪的想法的同时,仍是处处照顾着我的感受,小心翼翼地询问我的意见,生怕贸然做出决定又会使我感到不悦。
只因在他们眼里,多重残障的我,是个一点就炸,无比敏感的生物。
而看到他们这样,我却不经意间有些憋不住笑,但故意装作不满地回答:
“有人把我台词抢了,我很不开心哦?哈哈,不过看在今天的我心情不错的份上,不开心也无事,全部抛在脑后就行。目下,咱要做的是赶紧上路!”
闻言,王平安和张智聪纷纷哈哈大笑着戳戳李应岐,随后提着行李敏捷地窜上中部座位,边上车边得意地说,玩笑里似乎带着不可置信。
“队长,你有教他怎么捏一层虚假外表吗?”
“小风他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啊,李疯子,别摆清高脸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把他带坏了!”
李应岐面带不解地走向驾驶位,坐稳系上安全带后却忍俊不禁,想必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和我想的应该是同样的反驳句:
可别诬赖人,这哪是教坏的?分明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正向转变!
只是这种转变体现在很微小的地方,没有认真思考和仔细观察,一般情况还真看不出来。
但如果这样坚持下去,毫无阻碍地到达南山,获得稳定生活,“已有改变”这四个字很快便能体现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