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睡梦朦胧中,江河忽然被阵阵喧嚣声惊醒。
他走出船舱一看,发现近海处有无数船只,岸上也有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正纷纷朝着断月湾的方向赶去。
“祭祀这么早就开始了吗?”他伸了个懒腰道。
江河的渔船在水中不占优势,所以他舍弃船只在岸上徒步,在人潮中挤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断月湾开阔的广场上。
场中有很多看台,站在上面能将断月湾下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种站台大多数被帮派势力占据,普通人没有上去的资格,除了一些老旧的看台例外。
江河依靠强壮的体格,硬生生挤到看台上一个位置,双脚便宛如生了根,如巍然不动的礁石,任凭人潮汹涌,也没挪动半步。
站稳后,他抬头向四周张望,只见身旁人头攒动,嘈杂的喧闹声像是海浪,不停往他耳中席卷,让人忍不住心烦意乱。
旭日完全升起后。
“时辰已到,祭海神!”
突然,一道冷冽雄浑的声音在广场上空炸响,这是一个站立于断月湾祭台上的老道所言。
他眉发皆白,手握拂尘,虽是一人,但隐隐间将在场中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随着此音落下,断月湾海面上散开一条宽敞的道路,一艘艘巨轮依次驶进海湾中。
细细数去,进入湾里的共有一百零八艘大船,这些船上的甲板上,整齐堆放着无数木笼,当中关押牛羊猪狗等肉畜无数。
或许是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这些牲畜在不安中肆意嚎叫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到底还是一个愚昧的时代,如果不信奉虚那无缥的海神,而是将这么多的牲畜全部分给民众,恐怕饥困之事在岛上会立刻消失”,他颦眉道。
当他的目光转向最后一艘大船时,瞳孔不由猛地一缩,只见在那艘大船上的铁笼中,囚禁有数百罪犯。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的望向笼外看热闹的人群。
与牲畜截然相反的是,他们对自己接下的遭遇,没有丝毫要挣扎的意思。
“如果不是我学会《莽牛锻体术》,恐怕我现在的命运,已经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
江河拳头握的咔咔作响,在感叹的同时,更有一种对世道深深的无力。
等到装载祭品的船只到位后,整座断月湾被团团围了起来。
忽地,在这些船上传出渺渺诵经声:
上天度人,严摄北酆,神公受命,普扫不祥,八威吐毒,猛马四张,天丁前驱,大帅仗幡,掷火万里,流铃八冲,敢有干试,拒遏上真,金钺前戮,巨天后刑,屠割鬼爽,风火无停,千千截首,万万翦形,魔无干犯,鬼无祅精……
在经文声响起后,船上走出一个个手拿宽背大刀的屠夫。
他们将牛羊等各种牲畜,赶到船沿,便抡起沉重的屠刀,在其还未感受到疼痛时,将头颅直接斩下。
随后,它们脖子中一道喷出血泉,躯体被扔进海中。
一百多艘大船上,同时开始着这一举动。
水面漂浮的牲畜尸体越来越多,在水中不断沉浮。
半柱香不到,断月湾的海水便被染成殷红色。
可奇怪的是,这些鲜血却从没流出断月湾范围,一直在这里凝聚。
等咒语渐渐停歇,此处的海水已经转变成深红,带着一抹黑色,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种血腥味。
“祭人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