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一众战友的帮衬下,陈景年连休带养地读完高中,并没有选择考大学,而是选择了辍学,顶替母亲的名额,准备进第三轧钢厂工作。
在这近四年的时间里,陈景年先后经历丧父、丧母,现在姐姐又出嫁,在外人看来他的际遇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是作为一名穿越者,他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陈景年非常庆幸原主替他熬过了人生中最困苦的那一段,每当回想起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的记忆中,见天儿地啃土豆地瓜,胃酸泛滥得快要把食道灼烧透了的饥饿感,作为继任者的他依然会浑身冒虚汗,嗓子眼反酸。
其次,由于相处时间不长,陈景年与旧伤复发、在床上熬了数年才过世的父亲,以及呕心沥血操持一大家子人生活,在父亲离世后精神状态一直有些恍惚的母亲之间并没有积累很深厚的感情,反而和这三年来一直照顾他的姐姐陈慧玲感情深厚。
当时,陈景年的身体非常的虚弱,身心还处在穿越之后的迷茫中。又因为物质匮乏,身体恢复得极慢,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全压在了正在上高中的姐姐陈慧玲身上。
那时的陈慧玲每天摸黑起来担水、劈柴、洗衣服、做饭,不仅要照顾抽空了身体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以及瘦弱无力的陈景年,还要抓紧一切时间苦读、学习。
而陈景年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带轻松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哄哄爱哭鼻子的妹妹,不给大姐陈慧玲多添一丝麻烦。
……
“哥,我饿了。”
囡囡惦记着抽屉里的果盒子,忙不迭地从凳子上蹭下来。
陈景年甩掉发散的念头,转头刮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别看这小丫头个子不高,面黄肌瘦的,但是心眼却是半点不缺,眼睛一转就是一个蔫主意。
从抽屉里拿出赵建军的上门礼,打开上面的一盒果子,嘱咐道:“别吃得哪儿都是啊,别啯着吃。”
“我拿着、拿盒子接着,掉盒子里还能捡起来。”
囡囡呼扇了两下眼睛,小脑瓜里又有了鬼主意。
“拿盒盖儿吧,拿盒子,你不得把盒子都吃了!”,
陈景年拿盒盖装了两块豆沙花酥,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把盒子扇了起来,嘱咐道:“说好了,只能吃两块。中午还得吃饭呢。”
不是陈景年舍不得,而是豆沙花酥这种酥皮果子里都加了荤油,妹妹脾胃弱,吃多了不容易克化。
“哥,里面的馅给你吃。”
囡囡一本正经地坐在长凳上,很有仪式感地将豆沙花酥掰下一角,挑出里面最好吃的馅料,用小手托着送到陈景年的跟前。
“哥不吃,赵建军昨天请哥喝的酒,狗……”
陈景年吞下后面的脏话,托着妹妹的手,把馅料喂到那抿着口水的小嘴里。
他这世还没吃过豆沙花酥,甚至可以说从穿越过来之后,除了白菜、土豆和棒子面等日常食品,他就没吃过糕点之类的东西。
可是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陈景年吃穿用度要比大姐和妹妹多了不少。
尤其是在那场大病后,重生康复的那段时间里,几乎家里的一切基本都可着他来。
“哥,姐夫请你吃的狗肉吗?”
囡囡捂着嘴,生怕嘴里掉出一点点面渣来,还是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吃惊和羡慕来。
“白丕儿,还有盘糟溜肉片。”
陈景年笑了一声,同时他的手终于在五斗橱最下面的木梁上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在妹妹吸溜口水的声音中,打开小布包,几张毛票和布票,粮票等花花绿绿的纸片从里面显现出来,陈景年的眼睛立时就湿了。
“哥,你咋了……呀!”
一只小手抹在陈景年的眼角,另一只小手带偏了盒盖。
“吃吧,别再掉了。”
陈景年伸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盒盖,又放回到饭桌上。
妹妹精瘦的小脸白了又红,把盒盖往里推了推,眼睛偷偷看了过来。
“咱姐一点东西都没带,钱和粮票什么的都留下了。”
陈景年把布包系上,又放回了原处。
囡囡眨了眨眼睛,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见哥哥的脸色回复了原样,低下小脑袋瓜,放心地对果子发起了进攻。
陈景年把抽屉关严,从柜面的搪瓷盘子里拿起一个玻璃杯子给囡囡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