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和五叔说事不算完,还说他给你请假了。”
“五叔说六叔,你要办不了,我就去办。”
“六叔说按斧子说的办最好,轻了重了到时候再看。”
囡囡像个小特务似的,跟在陈景年的身边,神神秘秘地学着话。
“你怎么不叫干爸呢?”
陈景年揽住妹妹,转移了话题。
“都是我干爸,我要是说我干爸和我干爸说了,你能听得懂啊!”
“小机灵鬼儿,你说晚上吃点疙瘩汤怎么样!”
“那忒好了!三分病七分装,一心想喝疙瘩汤!”
囡囡拍着手,欢呼道。
“去抱颗白菜去。”
陈景年带着妹妹走进院子,对着囡囡命令道。
“瞧好吧,您内!”
囡囡从陈景年的胳膊下钻出来,扎进了仓房。
说是做疙瘩汤,也不能做全白面的。
每人一个月就那点定量,每次做棒子面饽饽的时候还得掺点。
所以必须省着点用,和面的时候得往里加些棒子面,还不能加多了,棒子面加多了,面疙瘩就散了。
但就是这么一碗带着点白面味的糊糊,依然能让小丫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囡囡包揽了剥白菜、剥葱的活,陈景年吊着一个膀子,兄妹两人配合着做了一锅二合面的仿面鱼的疙瘩汤。
一顿淡寡的晚饭吃完,囡囡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
李宪文看着忙前忙后的囡囡,瞧向陈景年的眼神越来越“慈祥”了。
就这样,陈景年如坐针毡的在家窝了两天。
每天除了接囡囡上下学,就是看书。
期间他去找了一趟赵建军,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又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陈慧玲骗到他父母家去住几天。
第三天下午,李满仓带着陈景年赶到区医院,取了片子,又找到了那个男大夫。
男大夫看着陈景年他们进来,直嘬牙花子。
拿着片子逆着光看了半天,郁闷地说道:“表皮层也不红了,体温也正常,骨头还没事,这、这是伤哪了呢?”
“有没有可能是神经啊!”
李满仓都替这个大夫愁得慌,主动说道。
“还疼不?”
“不碰不疼,但是不敢拿东西。”
陈景年非常“老实”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
医生摘下眼镜在褂子上擦了擦,戴上后看了看陈景年,又看了看那只造型别致的手,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个、呃!我建议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我们院的设备还是有点落后。”
“大夫,您该查的查了,我们该拍的片子也拍了,总不能这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啊。最起码得给个诊断,让我们回厂子也得有个交代啊!”
李满仓把脸伸到男医生的跟前,扯着嗓门说道。
“啊?行,行,不就是厂子要个诊断吗,行,你先坐,坐!”
男医生身体往后仰着,用手推了推眼镜,连声说道。
李满仓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眼睛还盯着男医生。
男医生从旁边拿起笔抵在诊断书上,问道:“你们那个厂的?”
“轧钢厂。”
“那你们有厂医啊!”
“厂医看不出来,说给开点去痛片,大夫,您说这是不是糊弄人吗!您说这孩子刚工作没两天,就在单位受了伤,我还打算给他介绍个对象呢。”
李满仓的话把正要落笔的男医生给说愣住了,手下一滑,那个刚起笔的字就变了。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挺有道理的,但是还是得请您理解,我们这医疗条件有限,可没有那么先进的机器检查神经方面的损伤。”
男医生一边写,一边斟酌着用词,最后停笔说道:“但是以我的经验看,这小伙子的手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不能干活了,我给你们出具一份诊断,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吧。”
“啊!那能恢复不啊,”
李满仓一脸胡子,膀大腰圆的,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子,其实心思细着呢。
“半年?我建议先休养半年。”
男医生转动着笔杆,撇了一眼李满仓,见其没言语,才低声说道:“您还是带他去大医院看看,协和、同仁都比我们这强,或者去看看中医,针灸对这症状应该有用。”
“谢谢大夫啊!您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块儿!”
李满仓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诊断书,满脸诚挚地谢道。
“谢谢大夫。”
陈景年跟着站起来,给医生行了个礼。
两人出了医院,陈景年坐在李满仓身后的车架子上,感叹道:“愧疚啊!”
“你可别跟我扯犊子了,都是按你说的做的。”
李满仓说完嘿嘿一笑,蹬着车子飞快地往轧钢厂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