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带着孙永亮父子走了进来。
孙永亮气鼓鼓地瞅了李满仓和陈景年一眼,李满仓啪的一拍桌子,开口骂道:“的,你特么不服是吧,走!跟我去派出所,我不让你个小兔崽子进去蹲几年,我就不姓李。”
“满仓,他不是对你有意见,是刚才老孙狠狠地教训了小孙,这父子之间闹矛盾呢。”
李怀德笑着安抚着李满仓,对着孙永亮父子大声说道:“有事回家解决,快点把字签了,小孙给小陈再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
跟着进来的小孟悄悄地把两张信纸铺在桌子上,又放下了一管钢笔。
李满仓哼了一声,起身拿过两张信纸,交给陈景年一张。
陈景年扫了一眼,对上面的数目字有点吃惊,但还是保持着一脸的委屈。
“小孙,你先签,然后道个歉。嗯?”
李怀德看着孙永亮,最后的鼻音带着不悦。
孙蛮子捅了下孙永亮,这小子才不情愿地上前签了字,然后弯腰说了声“对不起”。
陈景年没吱声,用左手拿起钢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怀德在两张内容一样的纸上签上名,交给双方一边一张,然后哈哈一笑:“行了,不打不相识,以后还是好同志。”
“李厂长,谢谢您。”
陈景年行了个礼,拿着那张纸跟着李满仓走了出去。
两人下了楼,来到保卫处。
陈景年把门关紧,走到李满仓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给老子相面呢!”
李满仓瞪起了眼睛,不悦地说道。
“六叔,咱们是漫天要价,怎么姓孙的他们家一口价没还呐!”
陈景年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推到李满仓跟前指着上面的数字说道。
“还价!他凭什么还价!他怕他儿子进去,咱怕什么!老子拿着老耿和徐盛强他们的证词和那张诊断书,就是把他敲骨吸髓,他都得挺着!”
李满仓把信纸推回来,冷哼了一声,道:“你觉得这价码高了!那你知道咱们厂哪个车间报废率最高吗?你知道那些报废的零件缺了多少厚度吗?那可不是差了几个毛,而是差了十几个毛、甚至是几十个毛的,有的胚子是从中间掏空的。这活别说正经的车工了,就是学徒都干不成那样!”
“每个车间不都是有报损率跟着呢吗?”
“对啊,报损率不超,合格率还挺高。”
李满仓咧嘴对陈景年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里面猫腻大着呢,我早就给二车间下好眼药了,真当我是个棒槌呢!我是等着他做大再动手,小了没意思,还得罪人。大了才过瘾,还能堵住某些人的嘴。”
“六叔,我发现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老话是真不假,您儿子是真像您啊!”
陈景年收起那张纸,有感而发地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就直接说癞蛤蟆没毛随根,不就完了吗?”
李满仓满不在乎地咧着大嘴说道。
“您还记得狗子小学的时候,获得班级嘉奖的事吧。”
陈景年看着李满仓抿嘴想笑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地说道:“其实那次打人的学生都是狗子撺弄的,狗子在旁边等着这帮学生打完人,又扶着被打的那个去洗了脸上的血,好生安慰了几句,被打的孩子隔天给他带了几块糖,转头就被狗子给那几个受处分的孩子分了。”
“嘎!”
李满仓一口气没喘匀,憋得满脸通红。
“您可别和狗子找后账,这事都过去了好几年了,当时狗子只和我说了。”
说是这么说,陈景年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李满仓在家里说了不算。
在家里能动手收拾狗子的只有李满仓的爱人。
“嚇,这个小兔崽子!当时因为这事,我还偷着给这小子五毛钱呢!”
李满仓满脸地懊恼,但是并没有生气。
在这个年代,除了“棒打出孝子”这句话,还有一句老话就是“淘小子出好的”。
所以,李满仓笃信狗子越淘,以后才会越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