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唤自己,楚妙尔泪水一直不停地流,握着他的手,更咽不成语。这称呼还是外祖母私下唤的,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唤过。
“快别哭了,二丫头,”楚雄的声音越来越弱,“是父亲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当年要是我早些寻人去找太医来,你娘也不会大出血走了,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嫁给四王爷…..”
临到死前,生前做的事情一幕幕接踵而至,楚雄心中那个悔恨呐。都怪他当年听信了道士的谗言,将刚出生的楚妙尔送走,现在想想,那么小的婴孩离开了母亲,该怎么活下来啊!
三个女儿中只有雪儿讨人欢喜,所以日日承欢膝下,每年见到楚妙尔,他心中都万分悔恨,但是在她与雪儿两个人之间,他还是自私地选择了雪儿。
“眼下说这些也无事于补,”楚妙尔微微笑道,“四王爷待我极好,您不必再觉得对不起我。”
若是能够重来,楚雄会将她一直留在身边吗?会让楚羡雪嫁给自己的朝廷对头吗?答案恐怕还是不变,毕竟他是大金国的楚相大人亦是最疼爱幼女的楚父。
“妙尔,我知道你恨我,”楚雄顿了顿,喉咙更咽地说道,“我这一走朝中就要变天了,你长姐与雪儿性子没有你沉稳,在宫中稍有不慎便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往后我不在了你多帮衬些她们,可以吗?”
楚妙尔微微点头,应道“好。”
应是感觉自己再无时间了,楚雄先是提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可以再叫我一声父亲吗?”楚雄满心盼望着,直到眼中的最后一线希望消失,才自嘲似的慢慢合上了眼。
“父亲,父亲。”楚妙尔低声唤道,这时楚芊芊也从门外冲了进来,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泪水从楚雄合上的眼角一颗颗滑落,顺着干枯的双颊流到枕头上,浸透了一大片,楚妙尔手中的那双手猛地垂下,呼吸已然中止。
“父亲——”跪在一旁的楚芊芊见状,心跳几乎停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撕心裂肺地唤道,“父亲您醒醒!您若是走了芊儿怎么办,楚家可怎么办啊?!”
一屋的人都齐刷刷跪下,哭声顿时响成了一片,不绝如缕。
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楚妙尔将自己的哭声硬生生的咽在嗓子里,麻木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皇后娘娘,雪妃娘娘硬是要进来见老爷一面,现在跪在门口不肯走,小的们该如何是好啊?”那护卫进来跪着禀告,眼中慌乱不已。
楚芊芊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收了哭泣,起身冷冰冰地低吼道:“谁都不许给楚羡雪开门,若有有人违抗,便家法处置!”
可能太过悲切,亦或者气急攻心,楚芊芊一下子倒在地上。众人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
“朝中大臣一直对楚家的事议论纷纷,雪妃娘娘荣得圣宠,父亲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后事不方便大操大办,”楚妙尔见她幽幽转醒,冷静地说道,“就让父亲安安静静离开吧,楚府近日也闭门谢客,不要再生事端的好。”
看着淡然自若的二妹,楚芊芊心中悔恨不已,恨不得立刻让楚羡雪为父亲偿命,若是当时楚羡雪奉命嫁给了傅云期,或许,便没有今日的局面,害了二妹,害了父亲,也害了整个楚家。
跪着的楚羡雪听见府中的动静,心中浮现出不好预感,见下人们哭声一片后,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吩咐好之后,楚妙尔与楚芊芊从府中出来便看见一群宫女太监围着楚羡雪,手忙脚乱。
“皇后娘娘——”夏荷急忙叫道,“雪妃娘娘昏倒了——”
楚芊芊却不应,冷漠地从她身边路过,只斜眼瞧了倒在地上的楚羡雪一眼,便转身上了轿。
倒是楚妙尔心中暗叹一声,楚公这一倒下,楚芊芊好歹有个太子撑腰,可怜楚羡雪,且不说皇帝的宠爱,只论她在众人面前的不堪,往后在宫中的处境怕是步步维艰了。
回到四王府后,楚妙尔站在府门口看着高高的匾额,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思忖:楚妙尔,是你在感伤吗,可你为何感伤,你不是应该恨他吗?
她忽然觉得好累,虽说这楚雄与自己并非血肉至亲,可灵魂与这具身体已经融为一体,多少还是有些感触。
“王妃,你先歇一会儿吧。”白桃见她面容憔悴心下也难受得很,小心翼翼将她搀扶进了里屋坐着。
转头便找人去通知四王爷,让他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