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过子夜,云王的书房中依旧亮着灯火。
解决了华芳的问题之后,云王重新开始处理公务,不过和以前相比,另有些时间花在了陪伴华芳上面。他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王,但也同样不是圣贤之辈。凡人拥有的爱恨情仇,云王同样也有。因此,没有人会对此多说什么。
如今在书房中除了云王之外,另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站在书桌前。
这年轻人一副书生打扮,眉宇间却比一般书生多出一丝不羁。他虽然恭敬地立在云王面前,脸上的神情却并非驯服,而隐隐有一丝抗争的意味。而那中年人则全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穿着锦衣缎袍,用一个精巧的发冠将一半长发束着,而留下几缕披散着,平添了几分超脱的气质。他正站在云王和那人的侧向,似乎在劝说着什么。那年轻人正是秦无名,当所有紧急事务处理完后,云王即刻便将他找了过来;而这中年人则是随同而来的吴琦。
方才秦无名进来时,云王劈头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那日为何要带段迁去万花舫?前几日又为何要促成二人完婚?”
秦无名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只是争辩道:“那日律先生说王爷打算拉拢他,在无名看来,拉拢他最好的手段自然是带他去逍遥。更何况,若不是钟川廷,哦不,段迁在万花舫见到花舞蝶,坠入爱河,未必能够真正动摇杀意。”
云王还要说话,却看见一旁的吴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缓和下神色,示意吴琦道:“你有何要说?”
吴琦道:“主事大人说的不错。段迁与舞蝶姑娘相恋虽是意外,但的确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从华芳那里来看,段迁自幼活在杀手的阴影中无法摆脱,而为其找一个恋人正好能大有裨益。”
云王长叹一声,道:“两位说的自然不错,可是如果哪天外人挑拨,说从段迁应邀前往万花舫便在本王算计谋划之中,却又如何?更何况,段迁如今与花舞蝶恩爱实属幸事,若是他计较花舞蝶舞女的身份,心存芥蒂,你又当如何?”
秦无名不禁愣住,他的确从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虽然事情发展的确很好,但仔细想想,的确不禁有些后怕。
云王苦闷地摇摇头,又道:“律先生在神都失踪,两位有什么想法吗?”
秦无名默然不答,吴琦却说道:“此前,律先生只身赶赴神都,途中与我等依靠信鸽联络,频频献计。眼下看来,恐怕自第一条计谋起,便已经不再是真正由律先生发出的了。”
正说着,有一个人轻轻走上来,循声望去竟是华芳。她听见吴琦的话语,插言道:“此前王爷麾下李凯将军声称接到妾身警示,王爷可还记得?”
吴琦听见华芳开口,便止住话头,稍稍退到一旁。云王则略一沉吟,道:“记得。”
华芳道:“其实妾身并没有写过警示李凯将军的信函,若不是段迁侥幸撞见,妾身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云王不禁讶然问道:“那封信却又是怎么回事?”
华芳道:“他们盗取了妾身的亲笔信函,将字迹剪下来粘在另一份信纸上伪造的。”
秦无名质疑道:“若是如此,厚薄不均,极易被发现才对。”
华芳道:“若是大人不信,不如去将律先生的传书取来泡入水中。那日若不是因为信函被血水浸透,有部分脱落,妾身也根本发觉不了这一点。此等贼人技巧拔群,并非寻常人能轻易辨识出来。”
秦无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云王却又道:“夫人说过,要以此法伪造,需要有大量亲笔信函才行吧?”
华芳听到云王对她的称呼,不禁瞪他一眼,竟没有反驳,只是略微红了脸。她略一思索,轻轻点头道:“是的,以此法伪造书信,务必要取得亲笔信函才行。”
云王似乎没有注意到华芳的眼神,只是皱起眉,沉思良久,道:“若是如此,他们又如何取得律文的亲笔信函呢?”
的确,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对方根本没有律文的亲笔信函,自然也就不可能通过种种手段来伪造这些东西。那么究竟是谁将律文的亲笔信函送出去的呢?
难道王府中还有别的奸细不成?
云王皱着眉想了想,吩咐道:“你二人分一人去聂刀那里确认一下之前的传书,另一人去他的住处看看,有没有被盗的痕迹。”
等两人领命退走,华芳才缓步上前,对云王道:“我刚刚去找了段迁。”
云王轻轻点头,似乎很是不以为意。见状,华芳又道:“我请他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局。”
听华芳这么说,云王不禁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帮我?”
华芳颔首道:“是的,我看你连日操劳,所以……你若是不喜,明日拒绝他便是了。”
云王抿着嘴摇摇头,道:“我怎会不喜?只是段迁他刚刚成婚,便调遣他去别处,甚不合适啊。”
华芳讶然道:“是我有所疏漏了……”
云王道:“无妨,我差他去做一些无甚危险的事情,他二人自然不必分开。”
华芳轻轻颔首,又道:“王爷对萧翎有何看法?”
云王哈哈一笑,道:“你果然也察觉到了!萧翎贵为御林军左威卫大将军,吴琦却说两人言谈间感觉此人完全不通世故,这一点甚是可疑啊。御林军可是一个水很深的地方,能在其中脱颖而出,不但要有足够的智略和武勇,更是需要钻营取巧的世故经验。所以,如果这萧翎真是御林军左威卫大将军,那么他装出一副不通世故的样子便是居心叵测。”
华芳也笑道:“原来王爷知道这一点,我还道你一时不察。”
云王道:“夫人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