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笑起来,说笑间饭菜已上,皆停言举箸吃饭。
临街的搬迁,限定的时日还早,这几日应该没事,张成吃罢交代一下,提了鱼就要回去,猴子这个跟屁虫不依不饶,还说要学钓鱼呢,
张成知道除了闷头练武,耗尽体力,自己的心难以静下去,哪会由着他,顺便给倭女买了一应物什,咬牙又买了内外衣物,猴子奇怪询问,张成心都在疼,根本不搭理。
候文韬见着玉姬就惊了,这是谁?砚秀姐知道么?张成知道猴子在会同馆没见过玉姬,只说是秦信让照看的,千万别漏出去,猴子依旧纳闷。
才半天的功夫,四婶就围着玉姬转了,小鼻涕玉姐姐长玉姐姐短的叫,亲的不得了,他依旧在心疼银子,心中发恨:“这倭女闷声不响的,好心机,这不是养个爷么。”
大喝道:“熊孩子你要敢把她领出去,腿我给你打断了!”小鼻涕做鬼脸,哪里鸟他。
猴子自学成才,张成点拨几句钓鱼事项,这些天从天圣寺回来,都满载而归。
天圣寺那边果然出事了,路边店铺多是寺中财产,倒没啥瓜葛,偏偏修路的义商,不做赔本买卖,一溜店铺后面还要腾出地儿来,限期已到,竟无一家肯般,皇帝老子也不行。
猴子晚上回来送鱼,说都见血了,衙门带走几个才有人搬,张成见他一副刁民就是欠收拾模样,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立场不同,又没切肤之痛,自然向着官家说话。
张成次日过去,那班帮闲跑腿的汉子已经换了副面孔,呼喝叫骂,翻墙砸门,不一而足,一个妇人奔出小巷,朝张成这一干头头脑脑待的店铺冲来,
两个守值的小卒一把就给抓住拖走,妇人挣扎嘶喊,“大老爷给条活路吧,没法活啦!”礼部吏员领着几人出去,妇人被拖的远远地,还在哭嚎。
一个貌似帮闲管事的,面善文气,拱手对吏员道:“大人容禀,银子给他们的并不少,刁民贪滑,欲借机多讹一些,只怕误了大事呀。”
那吏员沉吟片刻,“你看着办吧,这时限都是算着来的,延误确实不妥。”“大人英明。”面善的管事对身后随从道:“都带上文契,补偿的银子不可弄差了。”随从得令,几个大汉抬着银子,跟着公差,挨家挨户去办事。
吏员捻着胡子,喟然叹息,“民生多艰,奈何,奈何。”一旁有人劝道:“大人多虑了,此地繁华富裕指日可待,皆奈大人之功也。”
张成听得要呕,正看见对面店铺边,有人踉跄着被推倒在小巷地上,是个襕衫秀才,一个汉子从店铺后面院子出来,逼到那人跟前,抓着衣襟又给提靠在墙上,一手戟指在那秀才脸上点点戳戳,破口大骂。
挨骂的正是那天在食肆吃饭,被叫做方平兄的生员,张成看看候文韬,猴子一蹿而出,吼骂道:“裱纸养的!那是大秀才,解元公,爷爷剁了你狗爪子!知道不!”
礼部吏员几人见张成过去,急忙也跟上,面善的管事对吓得面条也似的泼汉怒骂:“真真可恶!有辱斯文!”
那生员羞怒的脸红脖子粗,整了衣衫,行礼作谢,院里哭哭啼啼老小一家人,两个手拿文契笔墨的汉子,张张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那生员冲进院里夺过文契出来,叫声大人,悲愤道:“学生是平昌进京秋闱的生员,实因家贫,方出资请求借宿于此家,他一家七口,全靠左近菜地为生,两位老人平日还可照顾孩子,去园里帮衬一二,两夫妇除了种菜卖菜,闲时还可腾出一人做些短工,只要没有病灾,日子还能过活,
大人,一纸文契,三十两银子,全都没了,这不是毁了一家人么?这还算好的,旁边一家,全部家当就是一个住处,平日到城中做工,吃食都不够,五两银子,整日倒在病床的老人怎么办,虽说是破屋烂房不值个钱,可离开此处,要不几日,就是家破人亡啊,大人!”
那生员声音嘶哑,说着说着眼泪便夺目而出,张成听不下去,转身就走,让这些拿了好处的鸟人去办,且看他们如何处置,
候文韬被触到伤心处,眼睛通红,跟着不发一语,他自己就是爹娘病倒在床,如果谁来逼他卖房,肯定是不死不休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