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万事皆允

一安生下来，阿茹娜便坐不住了，非要去逛逛京师不可，烧火丫头依旧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小丫一听逛街，迫不及待就去拽张成，玉姬大眼斜觑，蠢蠢欲动，张成估计她住这么久，连平阳坊都没出过，索性叫了轿子都去。

四婶说什么也不去，悄悄拉他到一边，说是春上徽帮的同乡会馆来人看过倭女，送了一些银粮，张成不知道秦信这个倭国没落的小领主搞什么鬼，也不当回事，抱着小丫，带小鼻涕一块出门。

在西城转不多久，阿茹娜就叫热，“那就回吧，你看大热天有几个逛街的。”张成提着葡萄西瓜时鲜水果，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阿茹娜岂会甘心，看到街边一间大成衣铺子，铺面轩敞开朗，门前清水洒地，盆栽叶绿花茂，命轿夫停轿，轿子停在路边树荫，一群女人钻进去就不出来了。

张成带两个拖油瓶跟进去，内堂珠帘轻摇，莺声呖呖，这是个专为妇人开设的成衣店，店伙恭敬客气迎到隔间，一边还有三个男客，正坐着喝茶。

都是西洋歪果仁，京师地面不稀奇，一个身架高大的老者面朝客间花门，细绢头巾从额往后包发，余幅垂肩，大鼻深目，皱纹刀砍斧凿，蓄着一部很有气势的花白大胡子，岸然道貌，明国大衫，正听对面一个扎明国发髻，戴网巾的老头鸟语喳喳。

说话老头旁边还有个西洋军官，很帅的西方面孔，胡须肯定打了油，八字胡上翘，有性格极了，皮靴紧身裤，戎装上铜扣锃亮，皮带上挎着佩剑，张成还看见他上衣下露出的火枪皮套。

哇哦！小丫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手指头戳起了小下巴，张成放下萌呆呆的小丫，心情莫名开朗，他曾经也是有几个大鼻子朋友的，店铺掌柜很会做生意，见到带有小孩子，又上了一盘精美的甜点，张成听不懂老头说的哪国语言，举杯向三个看过来的异国人致意，“好啊油。”

“很好，谢谢你······”戴网巾的老头英伦鸟语脱口而出，饱经风霜的老脸，晶莹有神的双眼中露出讶异，张成冒充绅士，回了几句鸟语，觉得老头英语不咋地，还不如自己说的溜儿，老头鸟语问了几句，正宗的老朱家官话冒将出来，文雅之极。

张成惊讶瞪眼，三个老外笑了起来，先后和他打招呼，都是一口流利的明国话，聊了一会，原来都是明国通，两个老头都在大明几十年了。

那个一部大胡子的老者竟然在钦天监供职，国家天文台啊，掌天象，定历法，高端大气有木有，张成顿时蔫儿吧唧，老外们除了面貌，行为语言比自己更接大明地气儿。

小丫转到高大老者跟前，好奇打量，踩着椅子就去拽他胡子，“上帝！我第一次遇见不怕我的明国孩子！”老头惊讶躲避，乐的哈哈笑，小鼻涕见多了蛮夷，不过近距离还是头一次，伸着指头戳戳摸摸，除了毛多，和自己好像没啥不同，真是难得的西洋景，把他乐坏了。

戴网巾老头听张成说幼时随家里长辈跑过东洋南洋，问他倭国情况，张成倭语张口就来，老头瞬间润湿了双目，饱含深情的用倭语吟唱了一首小诗，悲春伤秋，怆然感伤。

张成好奇问询，老头念叨一切都是主的指引，用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和张成侃侃而谈，言语温和，学识高妙，张成恍然，这老头是基督教徒，到处传教的神棍！

老头很敬业，抓住机会，给眼前的开明少年传播主的福音，要为这个迷途的羔羊指指路，张成脸上笑嘻嘻，肚子里麻麻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