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七急低声吼道:“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哭起来了?莫非是我招待不周,怠慢于你了?”
徐番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徐番昌让二位见笑了。”
李玄擎捋着一把雪色的胡须,笑笑道:“能有眼泪,看来是好转了许多,明日老夫就不来了,给你留下的丹丸,吃上三日,便可健壮如初。”
不知不觉,三日已去,韩七第一日便让他去客栈帮忙,也没了音信。
他挣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走出屋门之外,一缕温顺的光线,横扫在他那日渐茁壮的躯体之上,重新下榻的喜感,雀跃着活灵活现的身影。
走进客栈之内,虽未到了晌午,但早已宾客满座,人语喷薄争议,向里看了看,一个单薄的躯体,映现眼前,忙碌的身影,上下窜走。不停的吆喝着,“客官,您的酒菜来喽。”
徐番昌一个箭步赶去,拦住了来来往往的韩七,道:“今日让我来吧。”
韩七也不推脱,直言道:“你个挨千刀的终于能走了,快去帮忙端菜,我还得在厨房烧菜,你不在的这几日,可把我忙坏了,要不是小姐寄来...”
韩七的话似滴落的雨珠,断落开来。
徐番昌忙问道:“小姐寄来什么了?小姐寄来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一抹黯然失伤中带有惊喜与渴求。
韩七也没做声,就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厨房中。
徐番昌见现在还不是问话的时候,也跟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自古客栈是消息的传播站,沸沸扬扬的争吵声,还有几句响彻的回音。
“听说高远此次未去骆家庄,只派了门下堂主高枫参加骆岱扬主持的讨贼联盟。”
“这是为何?”
“高远因前些日子派去辕合门争夺惊风堡卷宗的俩位门主,有一位死在了惊风堡。”
“辕合门门主功夫了得,是谁有如此能耐将人杀了?”
“那还用问,肯定是骆岱扬。”
“不过死了也好,这允县密布江湖门派,个个都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
徐番昌全然听在耳间,“高远”二字,顿让他神色失变,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一团将要熄灭的火苗,重新窜起,燃烧成无尽的怒火。身体似乎也要化作一团灰烬。
他把端举的盘碗一摔,“嘭”的一声,荡然回存在这个狭小的客栈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韩七听得动静,忙跑出来,一把拉扯着徐番昌往回走,一边向食客连连道歉:“这位客官今日有点失态,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宾客继续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陈香之中,全然不把刚刚的事情当回事。
韩七低声怒吼,道:“徐番昌,你想做什么?我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搅局的,你在这样下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徐番昌一把推开韩七,站立不稳的韩七,狠狠地摔了个跟头,肤体之间,鲜血随着擦痕留到衣物之上。
徐番昌忙俯下身子,要扶韩七起来,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冲着你的。”
韩七推远徐番昌的手,竟潸然泪下,不住抽泣哭诉着:“想不到我韩七,一辈子的下人,受了主子的无情鞭打,客人的冷眼虐辱,还要受好心收留你的气火,若不是看在小姐待我恩重如山的份上,这份苦差事,我才懒得去招惹。”
一声声痛苦失声的哀嚎,让徐番昌一时不知所措,他从小身在惊风堡内,吃喝玩乐都有人伺候着,怎能明白一个做下人的艰辛与无奈?
徐番昌在一次尝试着扶韩七起来,道:“是我错了。家门大仇未报,一时心火旺盛,失手将你推倒,你就原谅了我吧。”
见韩七还没有接受,就又逗乐道:“你再不起来,那咱这生意就要关门大吉了。”
韩七这才缓缓起身,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这生意好着呢。”
徐番昌见韩七有了以往的说笑之词,就笑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咱这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日后你韩七是个大土财主,行了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刚刚的误会,也在这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