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见女儿甚是留恋这如意客栈,也不强求,本在客栈内徘徊,忽听一阵嘶鸣之声,门外有探马火奔而来,道:“报,启禀大人,定南候有书信一封,前来传唤大人。”
陆彦接过,只看了一眼,神色顿变,即草草安顿了陆念蓉几句,便匆匆离去。看这形势,似有要务缠身。
金戈铁马,浩荡雄壮,临行之前,对陆念蓉说道:“客栈这小子,虽诡计多端,但也有几分能耐,能暂保你周全,为父还有朝中事务未处理,先行离去,你若这客栈开不下去,尽管回府便是。”
陆念蓉妩媚一笑,道““爹爹,你就别唠唠叨叨了,尽管放心去吧,我会好好打理这客栈。”
陆彦也不多说,命人开拔回府。
马蹄踏足之声,和着盔甲抖动之曲,踩着萧瑟的秋风离去。
陆念蓉目送着陆彦的队伍,渐渐远去。消失在朦胧的夜光之中。
转过头来,叫道:“番昌,我爹爹没吓着你吧?”白净的月光,透过陆念蓉的发际,直洒在水嫩的脸颊之上,更显得撩人。
徐番昌一时竟没回过神来,陆念蓉伸起纤细的手指,上下摇晃道:“是不是被我爹爹吓傻了?”
徐番昌这才有所动容,道:“你爹爹天生有高贵的王族血统,让人看了肃然起敬。小人不过一介草民,怎能不为此有畏惧之心?”
这话一出,好像又与陆念蓉生疏了好多。他不过是个颓落的江湖世家,与陆念蓉的知州千金身份相比,更加显得分文不值。巨大的落差,让徐番昌热血高昂的澎湃,渐渐淡漠。
陆念蓉望着这个黯然神伤的少年,似乎也明白了几分,就安慰道:“官民本一家,又何来的贵贱之分?既然你已经是我朋友,就没有尊卑上下。”
徐番昌心中蒙上的阴影,也似散开的云雾,看到了碧蓝的琼光。不住点点头道:“小姐说的是。”
二人回到客栈之内,静的出奇。虽快到了正月十五,但没有半点圆满之意。看得出有几分冷清凄凉。
徐番昌率先开了话题,道:小姐,我不是故意向你隐瞒我的身份。你也知道,这江湖狡诈多变,人心叵测。这才多留了个心眼。“
陆念蓉笑笑道:“我也知你有难言之隐,故此才未仔细盘问你的来路。有道是:愿意和你说的,你不问他也说,不愿说的,问也不会多说的。”
一席善解人意的回答,让徐番昌倍加生了好感。常听闻富家千金华而不实,蛮横无理,任何大小事都得顺着心意。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偏偏与这些不搭边。
徐番昌顿了顿神,一一如实相告,道:“我本是惊风堡的少堡主,过着算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无忧无虑。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谁料三个月前,江湖中失迹已久的辕合门,受望岳门的指派,前来抢夺家父的独门绝学:错位挪形。一霎间,惊风堡三百多人的性命,全部葬送在惊风堡内。我侥幸逃脱,活了下来。但他们从未放过追寻我的踪迹。”说到这儿,他似秋夜的寒月,缩在无际的辰星中,没了半丝光芒。幽暗孤独,寂寞寒凉。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便有如此凄惨的遭遇。可想而知,他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在艰难险阻中匍匐前行。
月,依旧是那轮明月,可对活着的人来说,却早已物是人非。
陆念蓉轻轻抚了徐番昌那凌乱的头发,托起下巴,眨着那双晶莹透彻的眼眸,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说罢,将徐番昌揽在怀中。
酥棉温润,似久居冰雪寒冷的冻层,逐渐消融,化为蜿蜒环绕的小溪,为身体滋供着养分。
“哒哒哒”的脚步声,打乱了二人缠绵交心的温香。韩七踏风而至。见了陆念蓉,大声呼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陆念蓉也拥抱相迎,痛骂道:“本小姐初次驾临,你就忙着赏灯去了。是不是故意不待见本小姐?”
韩七失声哀沉,道:“我哪敢?是这骆番昌整日一副苦瓜子脸,我看着难受,这才出去躲躲。”
徐番昌也笑道:“我哪里苦瓜子脸了?是你嫌我整日碍手碍脚,耽误了客栈的生意。”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三更十分,方才散场。
随着黎明曙光的到来,夜终将退场。客栈的生意,受陆小姐的回归,也备受追捧,重新兴隆起来。但伴随生意的好转,徐番昌甚是欣慰,萌生了想法:再次浪迹天涯,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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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半年光阴已去,迎来了最为凛冽的寒冬。放眼望去,漫天都是白皑皑的雪花。大雪纷飞如白絮,积三尺厚冰。随呼啸的北风来回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