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头一脸谨慎的样子,他赶忙将东西放下。
“这是漆树上割下来的漆啊……快快快,赶紧去洗洗,可千万别生疮啊!”老头担心地说。
漆树……王明远一听到这名字,他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暗想自己咋那么闲不住。
他没有见过树漆,但漆树的鼎鼎大名却是知道的。
这是割破漆树树皮分泌出的白色液体,和空气接触氧化后,变成渐渐变黄、变黑,是用来打造家具时,顶好的漆料。
在农村,通常又叫做土漆。
这年头农村人结婚时,能有一套打造出的家具,用上土漆漆好,是件很有面的事儿。
也经常用来漆棺材板子,密封等。
这东西,在后世,价格可不低,是能用来出口的好东西。
让王明远真正惧怕漆树的原因,是因为很多人接触到漆树,容易生漆疮,那种痒痛难耐,甚至能让人将肉抓烂的感觉,他可不想体会。
而且,这在王明远看来,漆树是种很诡异的树木。
有的人接触到漆树的浆液会生疮,有的人没有接触到漆树的枝叶,只是被叶片之类碰到,也会生疮,更有诡异的情况发生,有的人看到别人生了漆疮,自己也会跟着生疮,更有甚者,只是看到漆树或是提及漆树这个名字,都会莫名其妙地感觉浑身发痒,一抓之下,好吧,也生疮。
就离谱!
这些东西,没少听老人提及,感觉越说越玄,却偏偏真有其事。
当然了,还有人对漆树并不敏感,他们无论怎么摆弄漆树,就即使伸手直接去漆树汁液中搅拌,也屁事没有。
也正是这样的人,有人成了割漆匠,以漫山遍野地寻找漆树割漆和帮人漆家具为生,有着技艺传承的老手艺,也是各种漆器所使用的主要漆料。
尽管漆树开的花,小蜜非常喜欢采,但不妨碍王明远对漆树的恐惧。
他赶忙跑到河边,抓了河沙,在双手上使劲搓洗,生怕自己生疮。
越是这么想着,王明远越觉得自己不对劲,感觉身上都开始慢慢地痒了起来。
那老头看着这情形,跟张守忠说了什么。张守忠点点头,转身出了学校,往村里跑去,不一会儿,从村边栽种的柠檬树上摘了十多个青柠檬回来,到了河边,将柠檬递给王明远。
王明远摇摇头:“三叔,这东西还不能吃吧?”
他以为张守忠是给他吃的,一看到这玩意儿,他就一阵倒牙。
“不是给你吃的,你把这柠檬挤出水来洗手,能在一定程度上治疗漆疮,也有预防作用。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一个土法子,李老头刚才告诉我的。他们常年割漆,天天和漆树打交道,知道一些治疗漆疮的法子,说不出道理,但很有用。”张守忠笑道。
王明远一听这话,赶忙将柠檬皮掐破,挤出澹黄的汁水涂抹自己的双手。
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咋地,青柠檬汁水洗过双手后,刚刚还感觉微痒的身上似乎真的有所缓和,他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看完陈家沟的情况,王明远叫上几人,上车,在张守忠的指点下朝着附近的生产队找去。
好在还是生产队公社管理模式,对于这些事情,直接找上生产队长,就能轻松将事情问个明明白白。
接连走了几个生产队,让王明远意外的是,产奶的母羊一只没买到,母牛倒是选中了五只,骨量大、毛色好、年纪轻的母羊也找到了二十多只。被买下直接装车。
之所以挑选母牛母羊,那是因为对于王明远而言,是最节约成本的。
羊群是发展非常迅速的,只要给这些母羊挑选一头好的公羊,翻过年后,羊群轻易就能发展出数十上百只。
买母牛也是一样。
王明远所挑选的是小羊夭折的产奶母羊,用羊奶喂老虎,可就没办法顾及小羊了,选择小羊生下后没能养活的母羊,是最合适的。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更远的生产队去找。
路上的时候,车子被人给逼停了,是一个走在路心的衣衫褴褛的中年,见到车子迎面而来,不避不让,没办法,王明远只能将车子停下。
那人拍打着车子傻笑,然后到车窗边,冲着王明远呜哩哇啦地说着听不懂的话,直到看他比了吃饭的动作,才明白这是找自己要吃的。
王明远在驾驶室里翻找了一下,还真找出一些之前从供销社买来的糖果和零嘴,见那人这副模样,精神上似乎有问题,干脆将袋子里的东西全给了他。
那人得了东西,终于傻笑着让到了一旁。
“这是游荡到了我们地方有两年的一个万世宝对疯傻后到处流浪的人的称呼,以前还到过陈家沟。听知道的人说,是个走婚族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到了这里,到处要吃要喝。”张守忠笑道:“今天算是给你碰上了。”
走婚族?
听到这个族名,王明远愣了一下:“你说的摩梭族吧?”
“对对对,就是摩梭族……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张守忠有些惊奇地说。
王明远笑道:“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摩梭族不是居住了泸沽湖一带嘛,隔这么远,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他怎会不知摩梭族,单是他们走婚这一最原始的习俗,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走婚,指男不娶女不嫁,通过暮至朝离的走访来实现男女双方结合的婚姻方式。
男女双方各自在所属的母系大家户中劳作生活,承担养育后代的义务。
最通俗的说法,就是妹妹生娃舅舅带。
感觉挺混乱。
摩挲族人走婚,在这年头不知道情况如何,到了后世还是有很大改变,形成了两种婚姻形式,一种叫阿注,男女双方一起搬出大家庭,单独居住;还有一种叫阿夏,就是男子晚上到自己相中的阿夏女人屋里过夜,早上早早离开。
不再像以前,一个女人可能经历十数个男人,娃都不知是谁的种的混乱情况。
张守忠摇摇头:“谁知道呢,这年头的人没法说得清。”
王明远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车子进了另一个生产队,这次,总算找到了想要的母羊。
有四只刚领了小羊没多久的母羊,几只小羊被狗全给咬死了。
又购买了几只好的母羊,王明远顺带挑选了五只百多斤的羯羊。
张守忠的女儿张瑞,马上得办满月酒了。
事情办妥,王明远载着一干人和二十多只羊返回陈家沟畜牧场,将羊关进羊圈交代给陈尤东,带着张守忠返回天坑。
两只虎崽子嗷嗷待哺,可不能马虎。
只是,到了下午,王明远还是看到自己手上出现了奇痒难耐的小包。
终究没能躲过生漆疮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