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生活,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奢望。
林珩最终没有给白思涣答案,但他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渐渐放开白思涣的手,林珩走在前头,独自思考起了什么。
失去温度的掌心抓空,看着他往前走的背影,白思涣心里忽然有些落寞。
今天一上午,直到回家,他们都没再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下午林珩出门了,白思涣趴在阳台的桌子上发呆,看明亮的天逐渐霞红天际,再慢慢变暗。
快到晚饭时间,林珩回来。开门的那刹那,白思涣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望着刚进家门的林珩,嘴唇翕动,很想说句“欢迎回来”。
林珩看他欲言又止,弯起嘴角笑了:“我想通了。我们走吧,明天就走。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白思涣一愣,半晌反应过来林珩话,茫然地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没用。”林珩耸了下肩,“我受不了你在我身边却不跟我说话,我受不了身边没有你的生活。”
怔愣过后,白思涣笑了,笑出了泪,他跑过去抱住林珩,趴在林珩的肩膀上,泪水不断地流,止不住似的。
他很想大哭一场,明明值得开心的事情,谁又知道他在哭什么呢。
那天晚上,他们都处在“重新开始”的欢愉中。他们讨论未来的生活可以怎么样,讨论哪个地方的环境更好、更安逸。
白思涣说想要一个有大学的地方,他没把书读完,还想继续读。
定了地方,订好两张车票,简单收拾好行李,等待明天到来。未来似乎真的平淡中透着美好的样子。
翌日清早,林珩说要出去办最后一件事,让白思涣在家等他。
九点到达欧璇酒店,林珩打白思涣的电话,白思涣没接,林珩语音留言:我现在在欧璇酒店,等办完手上的这件事情就回去。下午就去车站,晚上就走,在家等我。
可能是想到马上要跟白思涣迎接新生活了,在语音发出去后,林珩嘴角露出了微笑。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林珩等的人还没来。
看一眼时间,林珩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这时,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蒋以觉。
林珩一顿,接起电话。
蒋以觉在电话那头说:“林珩,你往酒店大门那边的窗户看一看。”
林珩眉头微皱,走到窗户边望出去。酒店楼下停着警车,门口全是警察。
“你等的人不会来了。”蒋以觉语气中透着得意般的嘲笑,“蒋凝宥偷税漏税的证据我已经全部交给公安部门,你跟她来往这么密切,一定撇不清关系。”
林珩握紧手机,脸色黑了下去,声音低沉:“你怎么拿到手的?”
蒋以觉冷笑道:“我承认你很聪明,但你太重感情,太容易被爱的人骗。跟思涣在一起的这几天很快乐吧?你对他真的是毫无防备,完全信任啊。”
林珩心脏蓦然一揪,心里念出了那个名字,白思涣。
尽管他再不愿意相信,事实也要告诉他,白思涣出卖了他。
这一直是个局,是蒋以觉故意让白思涣回到他身边,再从他那里拿到蒋凝宥违法的证据。
林珩怒地挂断电话,他心想,酒店还有一个通往小门的后楼梯。
推开包厢大门,林珩呆住了。
门口站着几个熟悉的男人。为首的满鬓斑白的男人是林家的老管家——老裴。
老裴还是那副称职的管家姿态,欠身恭敬地说:“少爷,先生请你回家。警察那边我们会处理,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
林珩彻底僵在原地,往前是警察,退后是林涣,他无路可逃。
是谁把他逼到这个境地的?
视线错开这些人,林珩的目光定在人群后的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白思涣……”
站在人群后的白思涣眼睛一眨,别开视线,低声说:“对不起。”
林珩死死盯着白思涣的脸,咬牙道:“我没想过你会出卖我。”眼睫一颤,睫毛挂上了一滴泪,“从来没有。”
“对不起。”白思涣又道了一次歉,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你只有在爸爸那里,才会是最安全的。”
林珩被太多人盯着,不管走到哪里,林珩得罪的那些人,包括蒋以觉和林涣都有办法找到他。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林涣会保护好他,因为林涣想要程素棠留给林珩的东西,一天没得到手,他就不会伤害林珩,也不会让人伤害林珩。
“我稀罕你用这种方式保护我吗!”林珩的这声怒吼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撞开人群,冲上去抓起白思涣的衣领,带着胸口溢血般的疼痛,面目狰狞地逼问:“什么放下一切,什么重新开始,你骗我!你骗我!你根本就只是……只是想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看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你觉得我听信你的话,憧憬着有你的未来那个样子很傻是吗!你觉得把我骗得团团转再狠狠伤我的感觉很舒服是不是!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是不是很得意!”
激动之下,林珩狠狠推开白思涣,却在白思涣瘦弱的身躯摔到地上的那一刻,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再度感到无比疼痛。
他捧着满是泪水的脸抽了一口气,这口气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抽搐。他觉得自己真的活该。哪怕在这种时候,依然会为因为白思涣的疼而疼,依然说不出一个“恨”字。
他活该被白思涣恨,活该被白思涣骗,活该这么狼狈地被践踏!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从前和现在,所有事情全部是他自作自受!
没有了歇斯底里的力气,林珩唯有哽咽地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原以为能够和他拥有美好未来的美梦,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他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可谁会知道,白思涣就是他的全世界。
“对不起。”白思涣坐在地上,犹如断线的木偶,头紧紧低着,双眼失去神色,只会喃喃着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