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在这片大漠之中,民族之间争端严重,而且吐蕃数次犯边,想安生过日子,是不可能的。
“那时吐蕃人突然来犯,您被迫带着您的妻离开了龟兹,我说得对吧?”李崇仁忽然开口问道,“我是龟兹镇的兵,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郑致看向李崇仁,他点了点头道:“没错,那年,吐蕃人来犯,城中将士都在疏散百姓,我带着妻和卿儿随同逃难的百姓出了城,但逃难的百姓太多,刚出城,我们就被人群冲散,无论我喊多大声,声音都被人群的嘈杂声所笼罩,就这样……我与妻失散了。”
“那时,卿儿才三岁,我带着她苦苦寻找了妻整整三个多月都杳无音讯,那时我很绝望,绝望透顶,那时的我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医者,可得到这个虚名又能怎样?”
他的眼角此刻泛出些许泪花,而坐在屋内的郑卿却早已哭成了泪人,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又处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地区,郑致有时想过,托人把年幼的郑卿送回中原,他不想让年幼的女儿跟着自己在这片戈壁滩上受苦,但他看着哭闹的女儿不愿离开自己,他心软了。
“数年后,我得到了妻的消息,她在那年与我们失散后,就被吐蕃追兵追上,最后……唉!!!”
这位西域医者的过往,让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都为之动容,卢十四那紧绷的表情此刻也耐不住内心的辛酸,眼角也泛出些许泪花,战争使得这对本应该幸福生活的夫妻阴阳两隔,也让这位医者承担了他一生都未曾想过的痛苦。
说到底,将士虽然有心死战,但朝廷却无力控制这里,如果是太宗皇帝那个时代,西域哪里轮得上吐蕃人染指?
“先生,您放心,大唐的军队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的。”
卢十四这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他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面前的郑致保证道:“我等大唐军人,生为百姓天下人而生,死也要为国家百姓而死!我卢十四向您保证,大唐的军队,一定会让西域再度恢复当年的荣光!”
说罢,其余四人也站起身来面向郑致,他们纷纷报出自己的身份和名号,并发誓他们一定会为郑致报了这个仇,吐蕃人在这里欠下的血债,必须让他们百倍奉还!
“大唐疏勒镇第三团第七步兵队队正,张小敬!诸君,先前瞒着各位,对不住了!”
这时,许久未发一言的张小敬也向在场众人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而眼前的郑致此刻却被他们的话感动得也燃起了希望,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张小敬居然会是大唐的兵。
“躺在床上的那位,叫做洛小乙,他所在于阗镇第七团全体将士,在守城战中全部阵亡,他侥幸活了下来。”
卢十四指着躺在床上的洛小乙说道:“是他给了我们希望,他要是死了,呵……我们还能不能撑下去呢?”
而这时,躺在床上的洛小乙还在同梦中的敌人拼命厮杀,结果自然是,他靠着自己的意志扛了下来,脑海中的意识正在渐渐苏醒。
此时已入夜晚。
坐在床边的郑卿忽然看到洛小乙的右手的手指动了动,她惊喜地对正堂众人叫道:
“动了,他的手…他的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