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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树义见父亲神色恍惚,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还以为他是担忧当下处境,以致惊慌失措,失了分寸。
安慰道:“爹,我知道如今我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但刘家决不会就此湮灭,我对此深信不疑。”
刘文静回过神来,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幻想李家会出手相助?诚然当今太原,唯有李家可与王、高两家一较高下,但即使如此,当真要救刘家,也必冒大险,一不小心,还得落个勾结贼盗的罪名,弄不好自身难保。
更何况我还曾口出污言,得罪过李渊,他若当真胸怀宽广,不计前嫌,相救刘家,那我刘文静算真的服他了,从今而后,自当尽心竭力,辅佐李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事到如今,我还说这些,又有何用?”
说罢黯然神伤,颓然靠在墙上。
刘树义却喜不自胜,父亲如此说,显然便是打算与李家和解,如此一来,正是符合历史,那么眼下安危更不足虑,相信过不了多久,李家定会派人来救,只是希望李家动作快些,这牢房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
坐在父亲身旁,仔细一想,觉得父亲刚才所言并不是全无道理。
眼下李渊虽是太原留守,一郡最高行政长官,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王、高两家毕竟不容小觑,要想从他们手底下救下刘家,想来也决不容易。
自己熟知历史,自然有恃无恐,无所畏惧,但料想父子三人能从太原郡大牢中出来,并非一帆风顺,说不定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斗争。
这般胡思乱想,原本自信满满的内心,开始变得忐忑起来:看来我与父兄丧命大牢之中,决无可能,但倘若王、高二家找人大施酷刑,折磨我们,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怕,再也没有了原先体验牢狱生活的闲情逸致,只盼李家赶紧出手,救自己出去。
但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刘树义殷殷期盼了几天,李家无丝毫动静,另外有几个人却经常过来。
这些人初时几乎每日都来,衣饰华贵,显是非普通人家,却不似官差。
他们每日只问几句话便即离开,总是问:勾结贼王李密,意图谋反,你等认不认罪?
想来是朝廷派来审判此案之人,只是穿了便衣,他们每日只来问话,不提人,不动刑,更不升堂审讯。
刘树义只感奇怪,李密当时声威正盛,风头一时无两,大业皇帝杨广对其恨之入骨,与他沾上关系,虽然罪大,倒也不是非死不可,但刘家乃是王威、高君雅所抓,多半身首异处,难以幸免。
他对此自然心中雪亮,因此和父亲早就商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认罪,这样没有确凿证据,加之父亲是朝廷官员,当可拖延一时。
但大牢之中,强加罪名,屈打成招,那是常有之事,谁又会跟你客客气气的相询了?
这是迄今为止,他最为奇怪的地方,他一早便已猜到,纵然刘家案子会开审,官员必定会被王、高两家收买,那审与不审其实并无区别,但这几日他们派人好言好语的过来相问,又是什么意思?
刘树义固然丈二摸不着头脑,就连阅历丰富、素有工计的刘文静也一脸茫然,不知他们喉咙里卖的什么药,父子二人又相互合计,一连几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