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接着道:“李家得贤父子相助,那才真是上天的眷顾。”
李世民年纪虽小,却向来比较务实,往往比较关注问题关键,问道:“树义兄弟刚才言语,应该能骗得王二过来,然而那厮即便过来,又便如何?”
他眼下虽只有十八九岁年纪,却是李家野心最大、最为激进之人,但即便如此,他也深知,此刻并不是与王、高两家彻底决裂的最佳时刻,因此他只暗中结交豪杰,默默在太原发展李家实力。
此刻他担心刘树义想借助李家力量,对付王二,甚至将王二扣押,以此要挟王威,但王二只是王家一卑微奴婢,又有谁会顾忌他的死活?
心想刘树义若果真开口相求,我该如何打发才是?
想了几个说辞,却都不太满意,正自郁闷之际,忽听刘树义说道:“王二虽与刘家有仇,但大局为重,眼下还不是与王家、高家撕破脸的时候,两位公子放心,我决不会让二位公子为难。”
李世民忧虑尽消,知道他必定有极妙的注意,当下便想听听他的法子,瞥眼见到老狱卒正垂手立在身侧,说道:“今日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但你若胆敢将今日听到的言语说出去,小心你全家的脑袋。”
他此刻迫切想听刘树义的计策,渴望之下,便将刘树义让老狱卒传话的事情忘了。
老狱卒浑身颤抖,说道;“小……小的明白,今日我什么也没听到。”
刘树义却没忘记,说道:“你还不能走,我让你带给王二的话,你可全都记住了?”
老狱卒背心一片冰凉,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平生第一次羡慕起自己那胆小的徒儿来,倘若自己也昏晕过去,就此人事不知,那该多好?那便不用在这里活受罪了。
当即便想假装晕倒,蒙混过去,但想起刘树义那狡黠的目光,总觉这少年有点匪夷所思,似乎能看穿自己的内心,还是不让人取笑的好。
这番思考只在一念之间,回道:“我全记住了,一定把话全部带到,决不多说一句。”
刘树义摇了摇头:“你无论多说多少句,都没关系,只要能让王二过来。那你先下去吧。”
老狱卒如遇大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转身便往外走,还没走出几步,脑袋嗡的一声,乱成一团,心乱如麻。
只听李世民低声道:“此人知道的太多,留不得!”
刘树义道:“他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多嘴多舌,他曾为刘家说过话,还是再看他明日的表现吧。”声音洪亮之极。
老狱卒心中雪亮,这是刘树义故意说给我听的,当时我在王二面前为刘家说了些好话,他这是还人情来了,人情既还,那我还能活过明日吗?
一不做二不休,要不直接向王二说出实情,但又有什么实情好讲?今日他们不过就是想见王二,并无害王二之心,我这样跟王二说,他会相信我吗?
无论他相不相信,到时李家必定放不过我,罢了,罢了,还是先按照刘树义之言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缓缓踱步,走出牢房,听得身后牢房之中传来阵阵笑语,显是他们相谈正欢。而他的心却如坠冰窖,只觉前途渺茫,仰天叹了口气。
他在狱中当差多年,资历最老,即便是牢头都对他礼敬三分。
他处事圆滑,对于每一个犯人的身世背景,都打听的清清楚楚,但凡有微乎其微出狱的可能性,他都不愿得罪,好生照看。就因为这份谨慎小心,他才始终在太原郡狱屹立不倒。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回思往事,他自问对刘家三父子虽未多加照管,却也没有落井下石、殴打折磨,甚至还在王二面前替他们求情,只是为什么这个叫刘树义的少年偏偏要跟自己作对呢?
百思不得其解,只觉遇到这个魔头甚是倒霉,浑浑噩噩走出牢房。迈出郡狱大门,只见外面漆黑一团,别说月亮,就连一颗星星也无,他的心也如这星空,没半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