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将刘树义三人送到刘府门前,便领手下人走了,未作停留。
刘文静问及晚上之事,刘树义只说出来走走,途中遇到可疑人物,便跟了几程,耽搁了时间,刘大何时跟在身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头到尾未提及孙乞儿等人。
刘文静半信半疑,却又了解刘树义,知从他口中问不出实话来,便想从刘大和小刘身上入手,可小刘对刘树义奉若神明,更不敢揭穿谎言,所述与刘树义完全相同。
而刘大本就神智迷迷糊糊,刘树义又再三叮嘱,诱之以利,刘文静自然依旧一无所获。事已至此,他也不生气,反正两个儿子已平安归来,至于他们为何出去,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世民便登门拜访。
刘树义昨晚归来,思潮起伏,难以入睡,满脑都在算计如何置王二于死地,想到下半夜,终于有了些眉目,心里一宽,睡意浓郁,就此沉沉睡去。
听得敲门声“咚咚咚”响起,便即醒来。此刻他仍有些疲惫,困意浓厚,闭着眼睛道:“什么事,没要紧的事,别来打扰我!”
却听门外一个声音说道:“二公子,李二公子来访,先生请你过去。”
刘树义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心想李世民还是轻易得罪不得,还是出去见见比较妥当,不知他所为何事?
冲门外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回一声,我即刻便到。”
说完坐直身子,下床穿衣,困乏已极,闭着眼睛,不愿睁眼,不肯动手。
心想若是有人每天早上服侍更衣,那该多好。须得是个女子,还要年轻貌美,可府中女婢并不多,符合条件的更一个也没有。
穿衣已毕,快速洗漱一番,便赶往正厅,远远便看到父亲与李世民对坐叙话。走进厅来,向二人躬身行礼,待得父亲允可,在二人下首坐了下来。
李世民日理万机,不愿再繁文缛节上多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道:“今日冒昧登门,实有一件棘手的事与贤父子商量。”
刘文静道:“莫非还是拉拢玄真(裴寂)一事?依我之见,既然他心意已决,咱们也不好强求,要不我去见唐公,晓明厉害,我发誓决不口出狂言,决不对唐公无礼便是。”
李世民心想: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如此了。父亲若不是看重刘文静,爱惜人才,也不会对他处处忍让,更不会让我和大哥相救,但能不能劝得动父亲,却殊无把握。
瞥眼看到刘树义,问道:“树义兄弟,你意下如何?”
刘树义对父亲极为了解,一旦脾气上来,什么誓言保证都不管用,说道:“依我看,还是让裴……裴监前去比较妥当。他一时不答应,咱们多去几次,精诚所至,总能说服他。”
他深知父亲在场,直呼其名,定然要被训斥,若再喊裴叔叔,心里却又极不情愿。
李世民摇头苦笑:“你可能还不知,我与先生已去过多次,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这个人……这个人当真……”他本想“这个人难缠的紧”,但知道刘文静与他交情匪浅,这句话便不好说出口。
刘树义却听出李世民对裴寂已有所怨言,心中高兴,笑道:“裴监与唐公交情颇深,由他劝说唐公,那是最好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未能成功,也只有他能够全身而退。
至于裴寂监仍执意不肯,我想应该是咱们诚意不够。昔年刘玄德三顾茅庐,才终于请得诸葛卧龙出山,显然裴监还在观望,咱们须得多加点诚意。”
李世民心想别说三顾,便是五顾、六顾也已有了,可裴寂就是不肯就范,那又有什么法子?
刘树义见李世民撇了撇嘴,显是不以为然,接着道:“不是去的多,便是诚意够了,诚意有时需要实物来体现,敢问二公子是空手而去的吗?二公子可能不知,这位裴监平生最爱……”
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不说,右手食指轻瞧桌面。
刘文静立即明白,知刘树义在说裴寂贪财,抢着辩解道:“君子爱财,倒也是情理之常,玄真自幼贫苦,也须怪不得他,何况他向来取之有道,决非被钱财蒙蔽双眼之人。”
刘树义见父亲仍傻傻的维护裴寂,心中有气。
李世民手下耳目众多,焉能不知裴寂贪财一事,说道:“登门拜访,岂有空手之理,可这位裴副监分文不取,原数退回,我又有什么法子?”
刘文静捋须微笑,似乎为自己并未看错人而开心。
刘树义见状,更加有气,说道:“有些人沽名钓誉,表里不一,心中明明想要,表面上却还要拒绝,既要利还偏要伪装名声,这种人最是卑鄙,最是不要脸。”说到后来,已满脸鄙夷之色。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名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刘文静脸色铁青,怒目瞪视,只因李世民在场,才没有发作。
刘树义骂过以后,心情转好,笑着道:“裴监自然不是这种人,而是真正的君子。正如父亲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直接赠送钱财,那样肯定不行,裴监若是收下,那不就称不上君子了?
听说裴监有一个嗜好,那便是闲暇之时总要到赌场消遣一番。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裴监自然是小赌了。”
李世民一时还不明白,心中纳闷:怎么又扯到赌钱上面了?
只听刘树义又道:“二公子,不知你赌艺如何,若是让你与裴监赌上几把,不知谁输谁赢?”
李世民也是玲珑剔透之人,此刻焉有不明白之理?哈哈大笑:“裴监赌艺高超,我自是大大及不上的了,因此我不不赌,而是派一个精于此道的人与裴监一较高下。”
刘文静自也听出刘树义的计策,那便是派人与裴寂赌钱,故意输钱给他,如此一来旁人也就无话可说了。裴寂既得了大批钱财,又未损及名声,此计不可谓不高。
但他自己以裴寂至交好友身份,几次三番前去劝说,都未成功。倘若裴寂因为这些赌资,最终答应下来,自己脸面固然有些挂不住,而且还有种看错人的感觉,似乎如今的裴寂已不是从前的裴寂了。
耳听得李世民与刘树义正在讨论其中细节,心中烦闷,不想再听,当即向李世民请辞,得到允可后,便即离去。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刘世民这才告辞离开,他此次登门,收获颇丰,心中喜悦无限。
刘树义只觉更加困了,叮嘱府中诸人,自己未醒之前,不得打扰。回到卧房,倒头便睡,直到夜色降临,才悠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