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秦武兴初年五月初三。茅天生和小天机两人见面时的东海之上。
天晴,抬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
一艘小船如箭矢般破开蔚蓝色的大海,船尾的船伯肤色白皙透亮,与寻常有着黝黑皮肤的摇桨人不同,手指有力地握住木柄,藏在长袖中的筋肉隐隐透过衣衫,彰显着力量。
船舱中坐着两个人,一位年轻人一位老人,两人怀中都抱着一把瑶琴,正不顾船中摇摆而弹奏着,手旁青烟升起,一缕淡淡的清香绕着两人衣衫。
琴声悠悠,穿过海面,穿过山峰,轻轻落入了落剑山庄中。那数十位正在练剑的弟子都听得了悠扬的琴声,原本锐利的剑势顿时一阻,如入泥潭寸步难行,不少弟子涨红了脸,手上青筋暴起也难使原本听话的剑前进半分。
原本在旁打盹的厉陌抬起头来,伸手抹去自在躺在身上的枯黄树叶,树叶被拂过时发出清脆的折断声,显露出这只手的主人心情有些不好。
“陶醉”在琴声中的弟子突然听到如此杂声,心中顿时一慌张,耳畔的琴声顿时消失,剑尖传来的阻力也不见,阻塞的剑势顿时如小溪般流淌下去,剑划过空气烈烈作响之声再次连绵不绝地响彻在这片天空中。
山庄的顶峰,在一块巨大冰做成的床上,躺着一位少年,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剑,听得琴声稍稍动了动又没了声响,只一声绵长的呼吸声在冰室中回荡,好似叹息又如欢喜。
厉陌站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看着那些练剑的弟子,琢磨了下时间,朗声道:“晨练到此为止,去吃早饭吧。”
群下弟子顿时化作鸟兽散开,奔向不同的地方。有些闲钱的弟子赶向通往山下的道路,去村庄那家算不得有名但味道十分出众的酒馆买些饭菜,毕竟下一次练习要过两个时辰,有充分的时间。而家境稍稍贫穷的弟子自己买了些蔬菜或是自己种植了些蔬菜准备自己动手。也有人奔赴厉陌雇村妇烧的地方,虽是些大白馒头和粗菜倒也能填满腹欲。
厉陌瞧着那些弟子手中或是手中拿着剑或是插入背上的剑鞘,悬在腰间的剑鞘便离开了这偌大的练剑场。这片场地顿时空了出来,一眼望去,只是黄土漫天,留下一些足迹。没由来的,厉陌叹息一口气,下意识地想喊住一个离开的弟子,却想起什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后笑道:“果然是人老了,记性差了,没想着还多愁善感起来。要是以前认知的家伙见到我这副模样,肯定是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不仅是他笑啊,我也想笑自己。这么多年,还没走出来那个地方,画地成牢,画地成牢。那姓安的家伙还说的真好。真的是画地成牢,作茧自缚。”
厉陌背着手缓缓地走向一旁,敏锐的耳朵捕捉到山下山中的欢声笑语和一路不停息的脚步,笑起来,又看向海边:“上次送出海时,以为只是举手小事,没想到如今之事,倒也有些麻烦。那船夫的修为当真是有些惊人,在那般年纪,更是说它的心境,到了如此地步。看来那龟岛上不止会练剑啊。”他望向那座岛屿,在太阳照耀下,没有一丝薄雾的遮掩,岛屿也不曾显露在海面上,而厉陌立足张望了许久,似乎能看见,“从来没有登过岛,只是在周围逛了些,就下了定义,厉陌啊厉陌,是不是太骄傲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