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正厅里走来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四十出头的样子,两鬓微霜,面貌端正,身上一股书卷气。
“陈先生怎么来这么晚。”
姓陈的中年士人笑道:“围着王府周围看了一圈,朝廷做事还真讲究,今天的暗哨都撤了,看来能过个安心年了。”
吴药师一笑道:“哈哈哈哈,可能朝廷的探子也要过年吧。”
陈先生摇摇头笑道:“也不光都是朝廷的人,现在你只要一出门,就有不少泼皮和混混跟着你,其中不少都是有身手的。”
这位陈先生,名叫陈剑州,是燕王府的客卿之一,武道高手,实力二品上。
同时也是负责吴王世子在京城安全,以及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且这位陈先生除了武艺之外,智术也同样超群,相当于燕王世子的半个老师和半个谋士。
吴药师顿时觉得有的可笑,朝廷监视他,居然连市井之徒都用上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朝廷从哪找的市井之徒来做这些事?”
陈剑州道:“世子还的你之前打听过的忠义三郎吗?”
吴药师愣了一下,然后道:“自然记得,那忠义三郎不是隔壁英国公府的郎君?随他父亲英国公去河西戍边了吗,前段时间的河西大捷,这位傅三郎的事迹上京都传遍了。五十人夜闯宫城,擒获遮普龙珂,听说前几天押解到京城了...随后在白亭两战,先是以八百骑大破数万金帐大军,再战汇合薛琮,先是用计让两军火并...如此人物在戍边之前还是是上京江湖上的盟主,真是...”
一时间吴药师都想不到形容词了。
“那我在告诉世子一件事,这位忠义三郎有一个未婚妻,是先帝武宗之女城阳公主赵元殊,现在节制皇城司。”
吴药师一听,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然后笑了起来:“却不想还有这层关系,真是。英国公府就在我们隔壁,这不是府内在没半点隐秘可言了?”
陈剑州道:“这到不必担心。我观察过,最近跟你的这些人,并没有跟英国公府有任何交集。那个傅八郎,来府里找你也从来没有任何其他动作,那位忠义三郎的班底,应该是在走之前交给了城阳公主。”
“近来上京城的流言,跟咱们没关系吧?”
陈剑州摇了摇头,“咱们不必行这等事,是江南和红莲道的人做的。我估计就算这位陛下能忍得了,那位公主殿下也未必能忍下去了,最近就有可能动手。”
吴药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陈先生,我来京城是一定要娶一个公主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哪位殿下,上京城适龄的公主殿下无非就是山阴公主赵元惠,济阳公主赵元怡...还有就是这位城阳公主赵元殊了。你说有没有可能?”
陈剑州摇摇头道:“没可能,一点都没有。除非这位公主愿意跟你一起私奔。那皇帝没法只能给你们赐婚。但城阳公主跟傅郎君是青梅竹马,两人情意深厚,就算你想要来强的也办不到,她本身就是一个剑道天才,如今已经入了三品,每次出行也必然有宫内高手跟随,你还是打她的注意了,没机会。济阳公主赵元怡听说倒是对你很感兴趣。你不妨考虑考虑她,毕竟她...”
吴药师看陈剑州停住不说,焦急问道,“毕竟什么啊?”
“毕竟那个公主殿下,不太聪明...”
“好控制?”
这话陈剑州可没法接,毕竟这已经超越了他应该进言的范围,于是马上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莫非是见过城阳公主?”
吴药师道:“有一次跟傅家八郎一起去瓦舍听说书,那会不是为了打探傅三郎的消息吗,结果在哪瓦舍见到了城阳公主,我跟你说陈先生,我也算阅女无数,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女子...”
吴药师的思绪,迅速回到一个月前,在那间瓦舍见到赵元殊的情景,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一袭白袍,身段修长,黛眉如画,丹凤眼桃花眸,狭长而妩媚...肤白如玉,标准的美人瓜子脸,男装在身,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
“陈先生你知道吗,我真的没遇见过这等女子,她不像是那种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反而身上极具人间烟火气,让人觉得亲近,可再看一眼又觉得她在山巅之上,就像天上明月,孤高清冷...”
“可惜可惜啊,我自从听过傅三郎的事情,就想着此等人物才不负少年锦绣光阴。他可以蛮横无理厮混于市井,也可以纵马驰骑疆场,耀武扬威于外族,还有此等未婚妻子...”
“我他娘的好嫉妒他啊...我就只能他娘的是个纨绔子弟...”
说道最后,吴药师已然有些喝多了,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
元宝儿几次想要制止世子殿下在继续喝下去,但是她却被陈剑州制止了。
她也明白,今天是难得世子可以放纵一下的时候。
每天流连于声色之地,虽然也是放纵,但从来都不能像今天一样把心中所想全部和盘托出。
他不能,也不敢。
但是除夕之夜,当着陈剑州和元宝儿的面,他终于可以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对于一个在京为质的藩王世子而言,才是真正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