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0年冬天地点:某处新兵训练营
鲁云喜欢手表、更喜欢机械表那种。
因为他爱看秒针流畅地转动,觉得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和生命的消逝。
但基于职业的关系,不得不换成数字式电子手表——数字闪动,彷佛心脏要跳出来似的,别扭!
“……”
“鲁云!”
“到!”
“上7号车”,
“是!
“这是把我分到哪呢?显然不会和陈兵在一起了。”
鲁云疑惑地想着跑向远处的车队。
两天后他知道了答案:某特种部队!
不过鲁云并没有感到特别地惊讶,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作为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多个项目的冠军得主、体育大学在校生特招入伍,几个月的新兵训练让他的军事素养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跟父母对他有意进行的前瞻性培养也有一定的关系。
六个月后,鲁云被保送军校并在那里结识了梁军。
三年后出校,领少尉军衔并转入空军序列,开始了正式的为国服役。
2.
三年后。
“鲁中尉,这次行动由你指挥。在凌晨3时空降至距离目标30公里处的1号位置,之后1小时内抵达目的地,后面的,就看你的了!”
“是!”鲁云立正面对首长行军礼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军机,携全体组员迅速登机,消失在夜空中。
2时58分,行动组伞降落地,遗憾的是其中一名组员不慎落入地面的深坑,经无线电通讯和小型无人机进入查看确认,已牺牲!
按规定,需酌情按流程进行“特别处理”,只是鲁云加了一条:除特殊情况外,先由自己实施,无论危险与否。
在架好升降轮索后,鲁云熟练地运用技术动作沿坑边下滑。
坑内漆黑,一股腐臭的异味充斥周围。
通过夜视设备,鲁云看到坑内的各种石块、藤曼缠绕在一起,面目狰狞的望着他。
突然,他感觉脸上裸露的部位一凉,某种生物迅速滑过。
鲁云本能反应地闪躲导致右脚附着点不稳,身体开始快速下坠,瞬间又因为身上绑定的绳索上拉的力量,导致左侧肩膀重重撞在坑壁上,疼得他差点喊出声来!
“蝎子!没事吧?”耳机里传来战友关切的询问。
“没事!”鲁云稍微停了一下答道,他用右手揉了揉肩膀处的撞击点继续下降。
牺牲的战友侧躺在坑壁一处突起的位置,头部面向坑底耷拉着。
鲁云滑到他身边,看了看:应该是头部突然撞击坑壁、身体负重扭曲导致的颈椎折断。鲁云先将绑在战友身体上连着装备袋的牵引绳一下一下地拖拽,将装备袋拉上后放在突起处的一边。
大口地喘气让鲁云吸入了更多的坑内异味,恶心的他想吐的欲望愈发强烈!
降落伞勾挂在坑壁多处,想收回或是割断扔到坑底是不太可能了。
鲁云用刀割断伞绳后,左手轻托住战友的头部将其身体慢慢翻仰过来,战友死未瞑目!“是小张!”心里一阵酸楚。
但时间不允许再去向烈士默哀,他只得用手帮其“合上”了眼睛。
鲁云在确认其定位设备处于正常状态后,按规定将小张身上的证件、肩章、铭牌等所有标识身份的证明收进装备包并挂上绳索,发出上升的信号,
“蝎子,注意隐蔽,对方巡逻队过来了!”战友耳机里警告的声音静止数秒后,几发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便射进坑内。
其中一发打在小张的旁边,溅起的土渣洒在脸上,还有一发则射穿了遗体的小腿部。
鲁云身体紧贴坑壁,右手高举无声手枪抬头通过夜视设备对准着坑边的人。
“应该是随机警戒射击!”鲁云想着。
果然,不久耳机里传来战友的声音,“蝎子,对方离开!安全!”
“看样子不能把遗体放在这里,否则等到天亮……”鲁云先是将烈士脸上的泥土轻轻拭去,然后用他急救包中的止血带对其小腿伤口进行了包扎处理。
“虽然牺牲了,但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鲁云想着。
随后掏出一瓶特制药水,小心地洒在烈士的身体和降落伞上,然后,推了下去……
鲁云悬在半空,举手敬礼,心中流泪。
3时45分,行动组到达目标处,4时整,行动开始。
4时45分,行动组携被救人质在撤离点顺利登上接应的军机返回。
因掩护战友,鲁云手腕和肩部中弹,所戴手表损毁,其余组员安全无恙。
数日后,鲁云伤未痊愈即带队回到1号位置,在深坑内将烈士的遗骸、遗物接回。
出发前,副手对他说:“您伤还没好,要不就别去了。”话音未落,鲁云一记右直拳打在对方脸上。因此,返回后被禁闭处罚、记过一次并停职。
3.
2021年春天地点:某座北方城市
已经服役十年多的鲁云,迎来了他的第二个探亲假期。
鲁云抬手看看腕上的电子表,这趟列车准时的把他送到家乡:一座北方的城市。
熟悉的槐树花的香气和陌生的城市味道,混在一起涌进身体,让他觉得既亲切又有些许伤感!
家乡的建设速度很快,每次回来鲁云都觉得自己彷佛和它越来越远了。不过他还知道:无论多远,这里都会有人在等着他,比如:父母兄弟,没准,还有未来的爱人……
这次休假除了探望母亲还有两件事:祭扫父亲的陵墓、参加弟弟的婚礼
父亲一年前突发急病倒在工作岗位上,十个月后鲁云执行任务归队才从领导那里获知此事。
当时他没有哭,想把泪水留到父亲的墓前。
弟弟比他小两岁,因为父亲的事情所以把婚期延后到了现在——五月,槐树花开的季节。
十字路口,一辆正在等候红灯的出租车里,传出钢琴曲的声音:“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英雄交响曲!”旁边路过的鲁云心里念叨道。
一阵风吹过,树上几朵槐花落下来,“爸知道我回来了……”
4.
鲁云到家后。
“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吃吧!”妈妈将一大碗做好的炸酱面放在鲁云面前。
“您的呢?”
“我不饿,待会儿吃。”妈妈在鲁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够不?不够我再去下点。”
“先吃着”鲁云回答,“小雨晚上过来?”接着问道。
“嗯!和你一样,也是今儿回来,出差了。这会儿应该在‘天上’呢!”
“在天上!呵呵”鲁云笑了,
“甭笑!你俩都在天上。区别就是一个为了国家,一个为了自己!”老人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有些置气地说。
“妈!您别这么说!由其是当着赵萍的面。”鲁云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面条一边说。
他知道妈妈是因为弟弟没有顺从她的意愿加入文工团,可惜了一身拉小提琴的才华,觉得辜负了自己的期望。或者准确的说,是她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小提琴家。
“他现在不也挺好的嘛!不拉小提琴,做小提琴!一样的”鲁云替弟弟辩解道。
“能一样吗?拉小提琴是艺术家,做小提琴是商家!”
“都是为人民服务!老妈!”鲁云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面条,“您再给我下一碗吧,谢谢老妈!”
鲁云其实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这么说的。
“天,还是吃这么快!”老人嘟囔着起身走向厨房。
“大校同志!您也是当兵的!可还上过前线哦!”鲁云后面喊道。
“上尉同志,请闭嘴!”妈妈前面应和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到身上,还有嘴里炸酱的香味。
“回家真好!”,鲁云觉得。
5.
“爸,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实现您的愿望:成为将军的!”鲁云面对着父亲的墓碑轻声地说。
当赵萍按下相机的快门,留下婆婆和两兄弟在公公墓前合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十一年后,鲁云的墓碑也立在了这里。两座墓碑上,各嵌着他们的照片。
6.
2021年5月20日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