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铺子里的事吧?”贺氏试探道。
实则,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李璨并不回她,朝着糖糕道:“去,取用具来,我要点盏茶给母亲吃。”
大渊人尤爱茶,于吃茶一道有诸多讲究。
最简单的泡茶都有四道工序,点茶更是工序极其繁复。
要将茶饼在茶磨中碾成碎末,放入建盏之中,分数次注入滚水,以茶筅击打,直至茶沫色白如雪,咬住盏沿,经久不散,方为上佳。
在大渊,读书人与大户人家的夫人姑娘若是不会点茶,那是要遭人笑话的。
赵晢在李璨五岁时,便为她寻了擅长此道的师父,她天资高,又习练多年,对点茶一道早已是挥洒自如,可谓登峰造极。
她不仅能点出经久不散的茶沫,甚至还能在茶沫上提字作画。
不过,眼下是为了拖住贺氏,自然不必要拿出那么好的技艺来。
李璨高挽起衣袖,端坐于小几前,鸦青长睫低垂,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手中的动作,莹白剔透的小脸上满是专注之色。
贺氏盯着李璨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几乎坐不住,数次想起身去确定这些账本是不是那两家当铺里面的。
但又一思量,无论是不是,东西已经搬到这里来了,她看不看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便不曾动,心里头是又急又恼,李诚给她弄了个外室回来,一进门便挑事,事情还不曾解决呢,七丫头竟也开始作妖,今日她可真是背时运。
李璨忙碌到一大半时,李诗扶着李老夫人进了偏厅。
“娘,大姐。”贺氏起身行礼。
“祖母,姑母,请恕心儿无礼。”李璨手中不停,口中告罪。
这茶点的时候,半分也不能停顿怠慢了,否则,便不成样子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李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又朝着李诗道:“今日你有口福了,心丫头点的茶是一绝。”
“嗯。”李诗望着李璨,面上难得有了几许笑意与赞许。
李璨将点好的茶分入小盏,朝着糖果招手。
糖果上前,端过茶盘,将茶盏分到几人跟前。
“祖母,姑母,母亲,请。”李璨起身,依礼请茶。
李诗吃了一口茶,点头道:“心儿在太子跟前,果真教养的很好。”
李老夫人含笑点头。
四人吃茶,只有贺氏吃的没滋没味的。
“心儿叫姑母回来,不只是为了吃茶吧?”李诗早已瞧见了一旁那一摞摞的账本。
“是。”李璨小脸含笑,再次起身:“祖母,姑母,昨儿个泽昱哥哥说我该学着盘铺子里的账目,我思量着,也没有旁的地方好去,便去了自家的四通当铺。”
这种事情,推赵晢出来再来是再合适不过了。
“嗯。”李诗同李老夫人都望着她,等着下文。
贺氏的手却悄悄捏紧了。
“却不料不查不打紧,一查却查出了大事。”李璨朝着那一堆账目抬手:“这些账目,有真有假。
真的便是当铺里平日所用,假的怕就是做了为应付查验而已。”
她说着话儿,糖糕糖果便取了一真一假对应的账本,分给在场三个查看。
贺氏也接了两侧,手都在微微发抖。
李诗翻了几页,便将账本拍在了桌上,横眉冷眼:“贺佩蓉,心儿娘留下的铺子,一直都是你在管着,这事儿,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李璨坐回去,端起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唇角微微翘了翘,姑母开口了,接下来几乎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怎么会这样?”贺氏一脸的不敢置信,举起手中的假账本:“他们平时给我瞧的,就是这本账啊,竟然还有一本真的,七姐儿不拿出来,我也不知情。”
李璨一听这话便明白过来,贺氏这是打算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两个大掌柜身上。
真是好一招弃卒保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