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包厢里,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六叔皱纹里的每一分开怀。
殷勤泡茶的服务员,更让六叔感觉到了尊重的气息。
也许对于许多在超一线城市生活的人们来说,下馆子,只是一件很普通平常的事。
但仍有许多人,一辈子,也许就在结婚摆酒时进过酒楼,平日里连大排档都很少去过。
住在老家县城里的六叔,也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
一杯米酒,一碟花生,一盘叉烧,就是惬意。
下馆子,而且这么高档的馆子,对于六叔和陪他看病的年轻人来讲,那就是一种奢侈。
“阿进,不用这么大阵仗啊,日日都招呼出来食酒楼,又不是外人!”六叔对着李进,言不由衷地批评,“其实随便在屋企炒两个菜,咪就得喽!”
正在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服务员的两个年轻人,下意识地随口附和着:
“是啊、是啊!”
“进叔太客气了!”
并不见得他们有什么坏心思,家乡的县城也不是什么贫困山区,茶馆和茶艺师遍地都是。
只是,那不是他们平日里,会舍得消费的场所罢了。
年轻人,游戏新出个皮肤都想买,何况不曾接触过的,活色生香。
李进也很开心,他愿意招呼好六叔,中午一般六叔他们就在医院检查,饭盒对付了。
那就是晚餐这一顿,就算连接招呼十天,一万块也差不多了,这钱,他又不是拿不出来。
自古以来,愿意衣锦夜行的人,总是少的。
让家乡的亲友看看自己在省城过得不差,也算是人之常情。
菜先上了三道,李进就招呼着自己儿子:“子轩你前两日出差,今晚返来,来,敬六叔公一杯!”
殷小妙在边上听着就皱起了眉,她自己偶尔也会小酌,但很担心李子轩的情绪波动。
毕竟前两天,因为六叔一句话,李子轩还把液晶显示屏给砸了。
其实不单是她,陈慧珊也捏了一把汗。
不过出乎她们意料之外,李子轩不单敬了六叔,还跟那两个远房堂弟也喝了一杯。
于是整个场面看起来,倒也是其乐融融。
陈慧珊起身帮六叔他们夹菜,问着那两位族里的年轻人:
“菜还适口吗?好好,咱们自己人,不客气啊!”
更是把这亲人团聚的氛围,推到了一个高潮,六叔啜了一口酒:
“嗯,阿进,这是好酒啊!”
刚才李子轩敬他时,一口下去还没发现,这么一细品,跟平日里喝的米酒,高下立辨。
“这么好的酒,你拿来给叔喝?”六叔端着杯子,有点责怪李进了,“糟蹋了!”
殷小妙看着自己公公李进从眼里迸开的笑意,就知道六叔这责怪的话,胜于任何赞颂。
“六叔,你同我讲这些?”李进笑着又举杯去敬六叔。
于是回忆就开始在席间漫延开了,数说当年的不易,还有李进的父执辈们的艰辛。
而这时殷小妙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起身离桌走到边上接电话。
菜已经上了八个,而酒也过了三巡。
还没有把蒸鱼端上来,那就是后面仍还有菜;
而酒还有好几瓶,自然也要接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