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蠡侯瑟缩了略显单薄的身体。不敢想象,实在不敢想象。幸亏没有得手,幸亏这府里还有忠于自己得力的人……
“拜见侯爷!”
冷不防身后一声利落夸张的喊叫,着实惊得不小。蠡侯转过身来,只觉身上被这两个愣头兵吼出一层薄薄冷汗,不由心下愈发烦躁,不耐道:“何事大呼小叫,不晓得你们将军规矩重,要是破了宵禁仔细军杖处置!”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两个小兵忙不迭跪下求饶,似是怕极了的样子。“小的原不是大营里的兵,平日不过在侯府大门当差。不知府营有规矩,求侯爷饶恕啊!”
“罢了,快些起来。宵遥那般哭天抢地都没惊动的巡逻兵,没得再叫你们求了来…”侯爷素不喜自己府中兵士家丁言行猥衰,见了这两个守门兵这般软语讨饶便愈发有气。“既是门童,这大半夜不好好守门当差,却来这大营里乱转什么?”
“回侯爷的话,小的原也知道不该擅离职守。只是那悍妇实在难缠,一味的撒泼耍赖…”守门兵一脸苦相,却又絮絮没个条理。“这是实在无法,才想着来请温将军给拿个主意啊!”
“什么悍妇,你说仔细些,”侯爷没好气道,“话都回不明白,还想请示什么!”
“是了…是一个乞婆模样的妇人,呃…浑身的腌臜臭气,脸黑得瞧不清模样,令人好不讨厌…”那守门兵受了重话,愈发慌得结巴,“入夜便在府门纠缠,口里的话小的也听不清个数,好像要找什么人,什么…鬼影儿的,直到现在也不肯离开。”
“什么人啊鬼的,一个疯婆罢了,或寻了人家,或给点饭食打发了便是。这种小事也要温将军拿主意,怕不是要把人家累死。”侯爷眉头紧皱,愈发嗔怪不止,“那疯婆在府外头乱晃,你们便来大营里乱晃,敢情你们也傻了不成!”
“小的不傻!不傻的!只不过是都没来过这外苑大营,也寻不着个问路的,才转到了这里。”守门兵涨红了脸急急分辩道,“哎,那侯爷又有什么要紧事,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安置,身边也不带个人——”
“——没规矩,本侯何时何地有何事还要特地告知你们吗!干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旁的莫要多问!”侯爷斥道,“那疯婆可报了姓名,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话吗?”
“她说话颠三倒怪,别的倒也实在听不出什么…”那守门兵挠头道,“哦,小的记得她说过,好像叫什么……裴水晴的。”
“裴…没听过。”侯爷略一沉吟,随即继续道,“你们快些回去打发了,无事少来叨扰温将军,自己当差机灵着点!”
“是了是了!”守门兵如逢大赦,欢欣道,“侯爷您也当心着点,小的这就回去了!”
“还有,管住嘴巴,今夜那疯婆的事别乱嚷,见到本侯的事也不许声张。”侯爷压低了声音唬道,“侯府人多,清净是最要紧的。倘若本侯来日在外头听了什么闲话,你们可仔细着!”
“是是是,小的们本就是把门儿的,如何会把不住自己这张嘴呢。”守门兵赔笑道,“您只把心搁肚子里,小的先行一步。”
侯爷目送着两人身影急急去了,方才轻轻叹了口气。他再度仰首,却见月亮依旧藏得老深,映出黑云一圈银白色的光影。不知是被宵遥的话坏了心情,还是觉得那个疯婆事有蹊跷。他轻轻晃了晃头,始终觉得胸腔有些窒闷。不愿多想,便继续向前,踏着秋夜的凉风往内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