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需要转几次车,车程满打满算要两个小时。在路上我一直低头沉思,两件事始终萦绕于心,久久挥之不去,我向远处的山川眺望,心境被那种磅礴之势扰得更加纷乱,山巅的云雾让我觉得迷茫不已。我的思绪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些事上:为什么爷爷他突然就……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身体好……我为什么不早点跟家里人联系呢?我真的是……太不像话了!她……等等……是那天偷东西的女孩吧,为什么脸上还挂着彩呢?呵,我管得可太宽了……
大巴到了老家的县城车站,我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还未走进那熟悉的幽深小巷,便留意到地上洒落的纸钱,一时,一阵悲伤填满了整个胸腔,我感觉自己的腿快要打结,但还是想再快一点。转而在巷口朝北的纵巷子里,望见一扇低矮的木门,木门前堆立着很多的花圈,此刻,我再也无法将眼泪封锁在眼眶内。我哭喊着冲进老房子正厅的灵堂之中跪倒,从未想象过至亲离世的我也终究体会到了这种悲痛。
在祭奠过后,我的心情稍有平复,父母从无声地流泪中起身,安慰道:“不要太难过…”也不知在堂前待了多久,我靠在墙上仰视老爷子的遗像,他仍然精神十足,即使是那灰色也掩盖不了那种老一辈农民脸上的光辉。夜幕渐渐降临,父亲将我叫到跟前,这也是毕业之后我第一次和他面对面谈话,他缓缓说道:“上个月你还看过你爷爷对吧。”我点点头,他表情并不算轻松:“他的状况你是知道的吧。”
“他……其实还挺精神的。”
“嗯……”
“怎么了?”我疑惑道。
“你爷爷……已经七十岁了,我和你妈妈之前不大放心,也安排他去体检,医生说身体很好,没有什么大毛病。”父亲顿了顿,接着说,“他年轻时练过武,当过兵,我记得他还教过你呢。”
“那已经是我小学时候的事了……”
“你爷爷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呢?”
“没有吧……我和他聊天,他只是说有点……孤单。”我想了想继续说,“其他的…没有什么。”
“嗯……我还是觉得你爷爷的离世……太突然了,也说不通。医生说当晚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身上的重要器官都衰竭的很快……”父亲说出了他的疑虑。
“什么!?”
“我也不敢相信……一个健康的人突然会出现这种情况。”父亲见我陷入了思索当中,又说:“最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咱前院的周老说,当晚听到你爷爷屋里有打斗声,他叫了很多次门,发现没有动静之后就叫邻居们翻墙进去查看,但这个时候你爷爷已经出事了……”听父亲说完,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来过老房子?”
“极有可能。”
“可……怎么会有人害他呢!?”
“有些事我也不清楚,在你上学离开家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的。我之后找民警说了这些,可是调查过后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证据。”父亲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听过之后,想到老人最近的状态,也发现事情的确发生得太突然,并且邻居也听到了屋里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可是自己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爷爷他在新社区成立之后,就一直热衷于帮助邻里,不仅和周围的人非常要好,而且在其他几个小区也都有他的朋友。我去看望他时,虽然有点宽慰我的意思,但他自己说生活还是非常充实。可就这样一个人的突然离去,让身边的亲人好友都很难去接受,对这件事的疑虑也像阴云一样浮在我的心头。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死者的遗体要在灵堂中停放七天,这七天里会有亲朋好友不断过来祭奠,而我要戴上孝,一直守在灵前。连续几天的祭奠中,我一直在思索一切发生可能的原因,在最后一天的傍晚,晚霞显现出一种特别迷人的色彩,是一种淡淡的紫色,同时又接近于粉,让人看了有一种暖意。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也许爷爷他自己留下了什么线索呢?”随后,我进到爷爷自己的房间,看到地板床铺都被母亲收拾的干净整齐,我仔细地查看了每个角落,包括放他衣物的柜子都检查了一遍,最终在靠墙的立柜中发现了一处被打开的暗格,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已经被拿走了。于是我立刻找父亲寻问这件东西,父亲也并没有将它藏起来,而是直接交给了我。
这件东西长相很是奇特,形状像火龙果,整体通透,乍一看是一个吊坠,但既没有挂绳也没有孔洞。
“这可能是你爷爷除了这座老房子外的唯一遗物了,民警也找专家鉴定过,它只是普通的玻璃。”父亲轻声说道,“哦!还有一样。”他从衣服的另一个口袋中拿出一张发黄的旧图纸,图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这些字歪歪扭扭的,完全没有汉字的模样,也没有办法从形状来判断意义。还有一些是几何图形,其中一个圆的四周画上了尖刺,跟那个“吊坠”有几分像。我将这两件意义不明的东西收好,装在自己的背包中,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老爷子到底在瞒着什么呢?连我这个他最亲密的人都不曾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在祭奠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我们将他的遗体安葬在墓中,亲朋好友在致完最后的悼念后也纷纷离去,在帮父母打理完最后的一些事后,我带着那两件遗物再次离开了家乡。
当天到达珉街已经是夜晚,我拿着钥匙打开锁,将卷闸门拉了上去,然后习惯性推门进去打开灯,但眼前的一切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只见整整齐齐摆在货架上的东西变得东倒西歪,地上也洒了许多零食的碎屑,垃圾和空瓶子遍地都是,看到这儿我几乎是从玻璃柜外翻到里面的,自己慌忙打开平常收钱的柜子,发现里面的一些现金纹丝未动,这才松了口气。正当我纳闷时,忽然,从里屋中传来一阵响动,我立刻警惕起来,紧盯着那扇灰绿色的小门,慢慢地向前靠近。还未走到,就见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缓缓探出一个头发蓬乱地脑袋,熟悉地脸庞显现出不安和恐惧,她正是那天偷窃的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