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催动健骡,木车轮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动,迤逦着出了家塾的院门。
细雨飞来,贾璘看着雨中娇艳的杏花,怅然地出神凝视。
同学们都对他视为英雄,可在塾堂的这一整天,贾璘却为如何实现己愿而思索不断。
放了学,他把书本收进布囊夹在腋下,拿着雨伞走到塾堂门口。
其他学童一哄而散,贾瑞犹豫着不敢走来。
“瑞哥儿,你外表宽厚却内心狡邪。我近来研习《易经》,算出你必会因为淫邪而殒命。”贾璘不屑地说。
贾瑞听了羞恼:“你,你把我的头巾都打坏了,还要继续羞辱我?!”
“不要做娶大家女的美梦,让你爷爷尽快为你定个亲事。”贾璘盯着他说道。
“哼!我自有道理!”贾瑞恨恨地说完,迈步要走。
“看来是给我说中了心事!”贾璘喊了一声,“不听我开示,你保不得狗命!”
贾瑞既是羞恼又是恐惧,雨伞都没打开,就小跑着进入了蒙蒙细雨中。
目送他的身影远去,贾璘独自走在湿漉漉的街巷中。
墙边有一株才绽放的桃花,被春雨淋得透湿而鲜艳娇美。
他不禁走过去,举着雨伞默默地注视着。
宁荣街平时本来就少有普通百姓来往,此时的暮雨中,这条街道更是清静。
听到有人走近的响动,贾璘却还是看花出神,而不想挪动身体。
“这哥儿是个花痴吗?”一人笑着说道。
沉默片刻,另一人搭话道:“小施主,为何踟躇不去?”
“我担心雨水太大,使得好不容易才开的桃花,会过早地落下。”头也不回,贾璘默默地说。
听了他的话,身后那两人既不再做声,也不离去。
“又是一个天生情种?”一人略有感慨地说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摇摇头,贾璘自顾说着:“何苦如此?!”
身后两人沉默许久,各自慨叹一声。
贾璘默默地转过身,淡然地看着他们:“旧人旧事不必计较,新天地当有新生活。”
一僧一道。和尚是个癞头,道士是个跛足。两人样貌丑陋、衣衫褴褛,眼神却都灼灼放光。
穿越而来的贾辚,自然知道遇到的是谁。既然这两人出现,那就说明因为他的到来,使得红楼世界将会出现变数。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他语气平和地说道,“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原本是骨骼不凡、丰神迥异,现在却是如此邋遢不堪的形象。”
“那又怎么样呢?”彼此心知肚明,被识破身份的跛足道人只是笑问。
“连您二位在内,当下皆是你们安排的‘太虚幻境’。可事有不巧,我却被天意送来此处。”贾璘淡然地说道,“既然也是一份天意,身为贾府的人,我怎能眼见乱局而不顾?定要扭转进程,‘忽闻疏雨打新荷,有梦都惊破’!”
僧道二人对视一下,不禁摇头苦笑。
“渡劫非有一定之规。况且当今华夏混乱,当以千秋万代的福祉为重。”贾璘继续说道。
“我只担心如此一来,劫运大不相同,或许不是你能够左右得了的。”癞头僧笑呵呵地说道。
“以牺牲无数性命,又还阻遏汉人的运势,来成全一二人的劫数,这岂不是荒谬、荒唐的事嘛!”贾璘坦然说道,“既知我未必能够左右当下,二位就应当助我!否则,您二位何必现身于我面前呢?”
一道闪电划过宁荣街,几声闷雷炸响在雨雾中。
僧道两人相视一笑,再看向贾璘。
“都是游戏人间。你侥幸而来,何必非要如此!”癞头僧眯着眼睛问道。
“你即便得到勇健、谋略、才学、圣手,不还是‘好了’嘛!”跛足道人冷着脸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