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快请坐,我不是这个意思。”贾璘说着,招呼他再坐下来。
杜正心事重重地侧身坐在炕边,一条腿支在地上,额头已有冷汗冒出。
“管家不必担忧,我只是想说,我要去应试,也不愿意再去乞借。所以我们再精心些,撑住这一阵子。”贾璘收起账目本子。
立刻放了心,杜正暗呼口气后拱手说道:“这个您放心。我跟屋里的也说了,让她多做些针黹(zhǐ),我和金平多去郊外收拢几担柴卖掉。这都可以帮衬着一些家用,减少一些开销。”
点点头,贾璘当着他的面,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子。从衣袋里摸出一柄小钥匙,他打开了铜挂锁。
掀起顶盖,揭开里面的布包,他拿出五两银子,再把木匣子重新锁好,让杜正放了回去。
“这几两银子你先拿着应急。”贾璘把五两银子放在炕桌上。再没可用之人,他自然要想办法,让杜正一家更忠诚。
油灯的照射下,小银锭子幽幽泛光。
杜正再次站起,却并不敢拿取银子。
“拿着吧。你记着就好,总是要过几个月艰难日子。”贾璘淡淡地说道。
犹豫了一会儿,杜正干脆地拿走银子,郑重地说道:“这银子我替少主人保管着。”
不再多说什么,贾璘让他退去,自己拿来书囊放在炕桌上。
当众说了大话,要考过童生试,他自然要严阵以待。
童生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级,主要是作诗、八股文、四书五经的帖试等。这些书籍或文章看起来容易,但要实际背写却是大不易。
贾璘拿着这些“古籍”,从右向左、从上到下地翻看着。
油灯的火苗不时地跳跃,他焦虑的心情,随着翻阅的持续而逐渐稳定,直至兴奋、喜悦起来。
只恨没有连续的考试,否则他可能就会成为有科考历史以来的神童。
有了明确的认识,他很快地翻阅完毕书籍。
既然不必忧心于刻板知识和应试,他收起书本准备安睡。杜金平听到动静后,随即拿来刷牙漱口的用具。
牙刷已经是骨质或木质细柄,上面凿孔穿上猪毛。牙膏是桑树、槐树枝煎水熬膏,再辅以生姜、金银花、佩兰、蒲公英等中草药。
至于像贾宝玉等人使用的青盐,因为在当下价格昂贵,不是寻常人能够用得起的。
贾璘刷牙洗脸后,杜金平端来洗脚水。
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孩童,贾璘一边洗脚一边询问:“金平,近来识字如何?”
听到这句问话,杜金平的脸上神情,立刻从漠然转为生动:“回璘大爷的话,小的好歹能够读顺书信了。”
“这就好。回头得空儿时,你练练字。”贾璘推开了他的手,自己拿着脚布擦了脚。
“那不是我这样的人做的事。”杜金平端起脚盆,向外走去。
贾璘转身到炕上,钻进被窝:“明早我们闻鸡起舞。”
“哦。”杜金平听得明白,答应了一声。
夜色浓重,贾璘一时难以入睡,索性整理了思路,先为自己在未来,取个“天成”的表字,也算是对自己的祝福。
感觉心情稳定许多,他翻个身酣然入睡。
天才蒙蒙亮,贾璘起身略作盥洗后,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
走到院内,他略微端详一下:木质剑鞘陈旧不堪,上面原有的花纹早已模糊。
左手拿着剑鞘,贾璘的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地抽出三尺寒冰。剑身上镌刻着“太阿”二字,在熹微的天色中隐约可见。
这自然绝非什么惊世名物,不过是在当初铸剑的时候,请师傅錾刻了个好名字罢了。
凡物看什么人使用,比如同样的一管毛笔,因为持笔人的不同,写出来的字迹天壤之别;一把铁勺,在不同的庖厨手里,也会做出风味迥异的菜肴;就是一把笤帚,也会因为使用人态度的不同,做出相差巨大的劳作结果。
至于说到人或被赏识或被漠视,说起来更是令人费解,暂且不论。
所以想要惊世骇俗,终究靠的是自己的本领。
把剑鞘丢给一旁站立的杜金平,贾璘凝神之后,左脚踏出、右手一挥。
他的身前,随即现出一团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