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说:“没。”
贺冬说:“那就是嘛,即便有了这五千块钱,暂时还是没姑娘看上你。不如这样,我帮你做个媒,讨一个不要花钱的老婆。”
“你他娘的,瞎说!”壮汉抡起拳头,朝贺冬就是一抡。贺冬的臂膀挨了一拳,痛得他龇牙咧嘴。
贺冬摸着自己的臂膀,说:“我没瞎说,我的媳妇就没还钱,她还自个儿带了两千块钱来。”
壮汉说:“你一个瘸子,会有这样的好事?”
于是,贺冬将自己的讨媳妇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只是,他没把彩金说得那么高,说只有两千块。
壮汉将信将疑,说:“即便有这样的好事,那也不成。讨上媳妇了,我更要养家。”
贺冬说:“那是,那是,只是没这么急着催。这样,三舅妈,你打个三千块钱的欠条给这个大哥。有钱了,到时候还上。”
壮汉说:“是五千块,不是三千块。”
贺冬说:“责任分担,你自个儿也得担责任。再说了,我三舅妈这样子,能还你三千块钱,就只有买米的钱了。”
唐建国逃了,家里还有个痴呆老母,要靠他老婆还钱,确实有很大的困难。见贺冬这么劝说,壮汉终于有所松动,接受了他的建议。壮汉问清楚贺冬的地址,离开了三舅妈的家。
三舅妈这个样子,可怜兮兮的,贺冬干脆没说自己的事,也离开了三舅妈的家。
回到贺家老屋,已经是晚上10点。贺冬推门进去,发现堂屋里还亮着灯。灯下,娘默默地坐在那里。
贺冬惊了一跳,知道娘开始找她算账了。
“娘——”贺冬喊了一声,搬了把凳子,老老实实地坐在贺母面前。
贺母说:“你把你媳妇的钱也用了?”
贺冬说:“是、是她主动给我的。”
贺母说:“今天去了你三舅家吧,钱没要到?”
贺冬说:“三、三舅跑了,只有三、三舅妈在家,还、还有一个讨债的,可凶了,我的事没和三舅妈说。”
贺母说:“你媳妇虽是外地人,也不是明媒正娶的,可她是好媳妇,娘喜欢,你可要好好珍惜。钱是身外之物,亏了就亏了,不要想太多。你呢,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安安分分种田,将就着过日子吧。”
“嗯。”贺冬应了一声。
贺母摸索着,从里衣袋子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贺冬,说:“这是一千二百块钱,你把债还了,剩下的娘儿俩慢慢还。”
贺冬说:“您哪儿来的钱?”
贺母说:“储金会存了五百块块,老母猪卖了三百块,寿材卖了四百块。”
前年,贺母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凑钱办寿材。她说她已经上了年纪,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担心到时候买不到棺材,要事先做好。
棺材是娘最重要的东西了,害得她把棺材也卖了!贺冬一顿羞愧,跪在娘贺母面前,哽咽着说:“娘,是儿子不孝,牵累您了。”
“说什么话,谁没个磕磕碰碰,只要你们夫妻两个和和睦睦,生了娃,好好过日子,娘就放心了。”贺母拉起贺冬,颤巍巍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看着娘佝偻着的背影,贺冬一阵心酸。
贫穷伴随着娘一辈子,摧残着娘一辈子,也钳制着贺家几代人。难道,贫穷永远延续,继续毁掉我,毁掉我的下一代?
贺冬坐在那里,无声地哭着,泪水长流。
“来,睡觉去!”不知什么时候,叶梦兰从卧室里出来,拉着贺冬的手。
“我不睡!”贺冬抽出手。
叶梦兰说:“这样有用吗?”
贺冬说:“我不想你跟着我过一辈子的穷日子,我不想我的儿子跟着我们过一辈子的穷日子!”
叶梦兰说:“那你就好好干啊。”
贺冬说:“干有用吗?”
叶梦兰说:“你不干,儿子从哪里来?”
贺冬听了,愣了一下。忽地,他明白过来,抱起叶梦兰,就朝房间里冲。
叶梦兰勾着贺冬的脖子,悄声说:“你干嘛?”
贺冬说:“我不干,儿子从哪里来?”
两个人滚倒在床上,木板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