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晨倒也没有失意太久,他天生就是个乐天派,很快从悲惨的现实遭遇中缓过劲来,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
“宅院田亩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至少我卫晨现在还活着,这就足够了……哦不对,以后,我该叫自己卫辰了。”
卫辰定了定神,努力克服着时空交错的荒唐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从床榻上艰难起身。
这时,房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一声男人的惊呼随之传来。
“哎呀,孩儿他娘,快来看,辰哥儿醒了!”
卫辰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男人正满脸惊喜地站在门前,男人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七尺上下,浓眉大眼、方脸刚劲,只不过男人脸上看起来有些沧桑,应当是常年劳作的缘故。
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了动静,一个女子闻声赶来,卫辰定睛一瞧,只见这女子荆钗布裙,却仍难掩其清丽容貌,气质更是远胜寻常那些粗笨农妇。
卫辰已然接受了前身的记忆,自然认得这二人,他们正是对前身有着养育之恩的张氏夫妇,前身重病不起的这段日子里,就是靠张氏夫妇在照料。
男人名叫张明,并不是宥阳本地人,而是从北方逃难而来。
到溪隐村时,张明干粮用尽,已经三日水米未进,差点就要饿死了,恰好卫明昭从县学归家,在村口发现了昏倒的张明,将他带回家施以粥水,悉心照料,如此张明才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张明自此在溪隐村定居,靠着自己一把子力气,给村中大户当雇农,任劳任怨,几年下来,倒也攒下了几亩薄田。
至于他的妻子卫如意,世代居于溪隐村,耕读传家,其父卫安也和卫明昭一样,是一位读书人,虽未考过院试,但好歹也是过了县试府试,算是个预备秀才。
卫安三十六岁那年,染上重病,自此开始家道中落。
卫如意的姐姐卫恕意当时不过二八年华,正是一个女子最青春美丽的时候,却只能被迫卖身给了一位官老爷做偏房,以此换来钱财为父亲治病。
可惜卫安到底还是病死了,卫如意及笄之后,也由同族长辈做主,许配给了当时尚未娶妻的张明。
张明是外来户,还是雇户出身,家中只有区区几亩薄田,若不是卫如意家道中落,张明是断然娶不到这么一位识文断字的美娇娘的。
因此成亲之后,张明对卫如意格外疼惜,夫妻俩琴瑟和谐,日子虽过得苦了点儿,倒也有滋有味。
仅仅一年过后,卫如意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张旭,今年刚满七岁。
回忆着卫如意家里的悲惨经历,再想起自己前身的遭遇,卫辰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古代这疾病也太可怕了,动不动就是家破人亡的,卫如意家、自己家,无不是被病魔所摧毁,连养尊处优的皇帝也是靠运气好才躲过一劫。
自己以后一定得好好锻炼身体才是,什么广播体操、八段锦、五禽戏之类的,都得慢慢给这具孱弱的身体操练上。
卫辰正想着,站在门口的卫如意开口道:“辰哥儿,你的病刚好,不能随意走动,就在床上歇息吧,先把药喝了。”
卫如意说着就走到卫辰床前,递过一只药碗,舀一勺褐色的汤药,先在嘴边吹几下,再小心地搁到卫辰嘴边。
卫辰瞟了眼这碗看起来不太好喝的汤药,心知这定是张明和卫如意夫妇俩费尽心思才给自己弄来的,尽管卫辰心里有些抗拒,但还是听话地把头凑了过去,皱着眉头轻啜了一口。
令卫辰惊讶的是,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涩,反倒有些苦中带甜。
见卫辰的眉头舒缓下来,一旁的张明高兴道:“我知道辰哥儿你从小就不爱吃药,就买了些杏花蜜掺进去,大夫说有助于你康复的。”
卫辰鼻头微微发酸,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卫如意连忙对张明道:“好了,今天的药也喝过了,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辰哥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哦,对对对,辰哥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