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姓老头有些惘然，有些不解，在身后兴奋的议论声中，看看楼下堵住大门的一帮面色狠厉的匪徒，又转头看看身后嬉笑着的众人。

自家孙女拼命扒拉着听不进话的幸存者，而一旁的计姚早已从震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眼中的愤怒转变为难以言喻的低沉和无奈，羞愧得低下头，握拳的双手颤抖得厉害，紧咬着的牙关却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只是人老了些，反应慢了些，但行医一辈子见过太多世事炎凉，头脑并不愚钝，相反，十分精明。

于是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明白了自己已然被抛弃，旋即用浑浊的眼眸扫视遍身后那些人，喟叹一声。

“你们这些人，倒是和楼下那些匪徒一般无二。”

一时间，周遭安静了下来，只剩林姓少女的啜泣声。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无言，也有人冷眼直视。

陈浩微笑着看着楼上的情形，如同在看一场大戏。

沉默之际，一个矮胖男人站了出来，冷声道：“林老头，不过是让你去那洛帮坐坐，想必多半也是求着你去救死扶伤，做得都是你做一辈子的行当，只要你答应，我们这一楼的老老少少便能免了杀生之祸……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是这般划算的交易，你为何不愿？”

林老头面无表情，微讽道：“那你是觉得那些人应当救？难道前几日被捅了刀子砍了脑袋的不是你弟弟，被拖上车的不是你老婆？”

矮胖男人被如此一激，情绪瞬间上涌，双眼布满血丝，怒吼得：“但我还有儿子，我的儿子还没死！”

林老头只是瞥了眼死死抓住他裤脚的小男孩，毫不停歇继续道：“你的老婆多半也没死。”

矮胖男人低吼一声，再也受不了林老头尖酸的言语，径直上前去，一手按住后者的肩膀，一手抓住手臂，就这么半是推搡半是扣押着，和老头一起下了楼，翻出路障。

楼上的人们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几个大妈死死拉住疯狂挣扎嘶喊着爷爷的女孩，由着她冲到窗前，泪流满面得看着自己爷爷走到那个杀人魔鬼的跟前，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已经疼痛嘶哑到发不出来声音。

矮胖男人脸上顿时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弯着腰低着头，将林老头送到陈浩身前。

不知为何，这一路上林老头都没有反抗没有言语，只是此刻见了陈浩，方才勉强挤出笑容，拱拱手。

“希望待会儿不要为难我孙女。”

陈浩诧异得看了他一眼，心想果然人老成精，而后笑道：“这是自然，林老爷子乃是我帮贵客，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一旁，矮胖男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又不敢直接回去，所以只好候在一旁，但越是呆着就越是感觉不对，于是不禁颤声问道：“浩哥，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你？”

陈浩笑着扫视眼后者，问道：“你这人眼色可以，就是不知道胆量如何，不如来我洛帮，说不定日后还能见着你老婆。”

矮胖男子身形顿时颤抖起来，连忙摆手。

“这个、这个就算了，我儿子还在这里，我就不便……”

陈浩脸上的笑意顿时隐没，本想着待会给这矮胖男人一把刀，让他取些投名状来，却没想到此人如此胆小，让他错过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