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闷热的昏暗空间里,腐尸的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着,阳光从极遥远的地方,透入这建筑,而后七折八拐,反射至此。
一点昏暗的光亮,从细小的门缝里透出,照亮角落里的脸庞,那面容削瘦至极,眼神麻木,看不见一丝光彩。
许昌盯着那门缝里不断闪烁着人影的微小光景,神色木然。
他不知在这小小的杂物间里待了多久,他能感受到蝇蚊在他的身躯上爬来爬去,蛆虫在他的伤口里蠕动,身旁同伴倒下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腐肉的气息引来了老鼠。
一动不动的许昌,忽然伸出手,速度奇快得抓住了那只老鼠,在后者还没有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前,十分熟练得“啪”得声扭断了它的脖子,然后缓缓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咔嚓咔嚓,伴着清脆的骨头破裂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许昌面无表情,将嘴里的东西尽数咽下。
不是他心头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膈应,而是因为此刻,他嘴里的老鼠肉吃起来一点味道也没有。
没有生食的血腥气,没有皮毛的臭气,吃进嘴里的肉口感很奇怪,像是某种又老又难嚼的蘑菇,而皮毛则像是他以前吃过的还没煮熟的宽粉。
尾巴要脆些,像是笋尖。
但除此以外许昌便没有再多的感受,总的来说,味同嚼蜡。
相反,身旁同伴的尸体,房间里丧尸的尸体,哪怕是空气里飘散的血腥味,在他现在的感觉中,都无比甘甜。
在变成这样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吃过,确实是人间美味,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出过这个房间,每日只靠吃老鼠过活。
越想心头便越是馋虫涌动,许昌原本木然着的神色忽然狰狞起来,越是刻意得不去想,但那日人间珍馐般的顶级享受便越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就仿佛某种致命但无比诱人的精神药物,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深深刻进了他的骨髓里,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许昌的脸颤抖起来,紧接着那副壮硕的身躯也跟着颤抖起来,他转头,布满血丝的瞳孔不断震动着,死死盯着一旁倒下的同伴尸体,缓缓伸出右手。
但旋即,他看见了那只被巨力撕扯下左手,看见了那个手肘旁的巨大缺口,参差不齐的边缘看起来极为吓人,像是被某种残暴的野兽狠狠咬去了一大块肉。
于是,许昌伸出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狰狞神色也在看见那道伤口的瞬间,转变为一抹愕然,旋即这份愕然又化作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可奈何的悲伤。
那只伸出的手,陡然间握成拳状,狠狠锤击在许昌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他看着自己那苍白无比的手,感受着其中暗蕴的强大力量,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或是高兴。
许昌不想再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变成丧尸,或者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这种自己无比清楚但无法理解,所以非常无聊的问题,他只是张开干枯开裂的嘴唇,不清不楚得低声喝骂出一道沙哑无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