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难缠的小丫头。
他两手一捏,轻轻提起袍摆,终于迈步朝竹屏风后方走去。
姜微盈听到脚步声,立马收敛了脸上嫌弃的表情,乖巧地垂眸等待人从后方出来。
可封禹并没有现身的意思,甚至用平素在宫里与人说话的较为尖细声线开口。
“三姑娘怎么不坐?”
他模糊的身形就立在屏风后,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用目光大致丈量出他的身高与身形。
姜微盈偷偷抬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上回封禹说话是这个嗓音吗?
她总感觉不是,似乎是要低沉一些。
而且他身形修长笔直,不知怎么的,她在他那年轻的声音中脑海里自主蹦出一句话:公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可她立马就打住了。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太监,折磨人的手段都是她无法想象的,跟气质斐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三姑娘?”
竹屏风后的人又喊了一声,尾音扬高,似乎对她没有回话不高兴了。
姜微盈敛神,朝着竹屏风蹲身福礼,不紧不慢道:“小女谢谢督主的照拂。督主不曾落座,哪敢没有规矩地先坐下,如此不知礼节,不是叫人笑话姜家与凌家出了个狂妄小辈。”
瞧,他就说她带着小心思来的,这连面都还没有见着,就又开始拿凌家来提醒自个,说她还有凌家外孙女的身份,不能肆意轻薄。
换了别人这样暗藏机锋,他势必要恼的。
但她是姜微盈,一个聪明的小姑娘,是个挺叫他看得上眼的小姑娘,那他便暂时的纵容她。
“原来三姑娘也知道是受我的照拂,可三姑娘既然知道,又怎么能在章家就和那黄二公子、章家大公子之流眉目传情……”
纵容和敲打是两回事,封禹语气幽幽,又是略尖的嗓音,叫姜微盈胳膊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气,哪里没听出来他的责怪之意。
“掌印大人这是冤枉小女了。”她心惊着回道,“小女谨记长辈教导,自爱自矜。大人既然知道章家之事,也必然明白我在此事中何其无辜,章家大公子更是偶遇,何来的眉目传情一说!”
“唔……”竹屏风的公子眼底闪动着笑意,语气却又冷了一分,“咱家以为你见章大公子年轻英俊,便昏头了,还拿咱家的照拂来讨章尚书对你的好印象,是有意想进章家呢。”
她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在他眼里,姜微盈后背的那股寒意已然入侵骨髓,叫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
谁愿意像个牢笼里的鸟儿被监视着?!
她心中惨然,语气更是戚戚:“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时我与章尚书说此事与章家无关,难道不是因为一切都由黄氏所起?”
“章尚书乃内阁阁老,若因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而叫大人和内阁为敌,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大人这份恩情我担不住,才有被大人误会的事!”
“如此说来,我该感谢姑娘替我着想。”他任她巧舌如簧,笑着徐徐说道,“是我错怪姑娘了,原来姑娘待我一片真心,可算是让压在我心头的石头落地了。”
他温柔的一声递一声,说出了有情人之间的暧昧和旖旎。
姜微盈顿时愣在当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掉进了他挖的大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