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到站了，夏海棠沉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拿起包赶紧走出车厢。

和陈卓年走近的那一年，什么都想和他分享，什么都可以和他分享，心事像一条舒缓的小溪，清澈而明朗。某一刻突然从天而降一座堤坝，截断了他们的交流，再没有人可以诉说，夏海棠心里积攒的话像一潭死水，溪流也逐渐干枯。

再见到陈卓年，夏海棠荒芜的内心又洒下了雨露、照进了阳光，她生命中闪着光的那一节，像是被擦去积累多年灰尘的镜面，清晰地反射出一幅幅刻在心里的画面。

她以为陈卓年也该淡忘了，可见面了，她能觉察到和陈卓年之间的感觉仍然没变，他们依然默契，两个人的心是相通的，想表达的意思，话说一半就懂。

时间并没有稀释这份爱，夏海棠知道，即使再见千百次，仍然会怦然心动，她再次陷入了迷茫。

而且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满眼都是她。

她无法抗拒，她也想奔赴，人生为什么总是在取舍，总是要不断的做出决定。夏海棠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怎么办？

还是忍不住想见面的念头，时光好像回到了当初，只要陈卓年在身边，她就觉得心被填满。

他们会约着喝杯咖啡，或是走一段路，聊一两个小时，然后各自回家，只是现在的相处不像之前那么热烈。

分开的时候，陈卓年总会站在原地，目送夏海棠离开，两人不断挥手道别。

他们都知道用心保护这份美好，不想去冒险破坏它。

两个人又坐在以前常去的咖啡店，虽然是很熟悉的环境，但对方的存在却令每寸空气都有了新的诠释。

在橘黄的灯光下，陈卓年很自然的挖起一勺甜点，喂到夏海棠嘴里，这些都是曾经做过的事，很难把握好分寸。夏海棠知道再怎么克制、再怎么小心翼翼，最后他们都会重蹈覆辙，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她必须在那之前，和陈卓年把这些事拎清楚。

“我一直在想你当初问我的那句话。”陈卓年经常陷入回忆。

“哪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生活？”陈卓年重复当时夏海棠的话。

“如果当时我不去想那么多，勇敢说出心里的想法，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夏海棠慢慢搅动咖啡，目光看着杯中的泡沫，“其实你怎么回答，结果可能都一样，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态度。”

“那时正兵荒马乱，我们不可能的，但你的犹豫刺伤了我。”夏海棠接着说。

“今天我也想问你一句话？”陈卓年注视着夏海棠。

“嗯？”

“你现在有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

“怎么啦？非得扳回一局是吧。”夏海棠没好气的说。

“没有，我认真的。”陈卓年没有笑。

“怎么个认真法？”

“那时候，我心里都是你，但我并不笃定是不是真的爱你。我也不清楚你对我真实的感情。”

“但经过这五年，见过那么多人，经历过那么多事，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想呆在谁的身边。”

“那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夏海棠问。

“这不问你了嘛，反正我表达了我的态度，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以把我做为一个选项。”

“我哪有那么多的选项可选，我哪有那个资本。”夏海棠叹了口气。

从咖啡店走出来，夜风微凉，陈卓年很自然的牵住夏海棠的手，夏海棠没有躲避，被陈卓年握着，能感觉到他坚定的选择。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夜色中，他的掌心传来令人心安的温暖。

依然是陈卓年把她送到停车场，夏海棠准备上车的时候，陈卓年没有松开手，夏海棠转过身，笑着看着陈卓年。

陈卓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夏海棠的脸，慢慢把夏海棠搂入怀中。

夏海棠闭上眼睛，任由陈卓年越抱越紧，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好舒服，她迷恋这种感觉。

“我该走了。”夏海棠说了好几遍，但陈卓年一次次松开又把她抱回去。

“我好想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陈卓年嗅着夏海棠的头发。

“行啦，又不是见不着了，别整得生离死别的。”夏海棠嗔怪道。

“谁知道呢，如果今天晚上地球从西三环裂开，我们飘在两个星球，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会不会遗憾现在没有多抱一会。”陈卓年把她抱得更紧。

“你真是脑洞大开。”夏海棠脸贴着陈卓年的肩膀。

“什么都有可能，我不想再过一个没有你的五年。”

夏海棠握着方向盘，目光有点出神的看着车前方。

见面拥抱的欢愉过后，她心里又空落落的。

她清楚的知道，她和陈卓年不可能一直保持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虽然这种老朋友似的相处模式很美好，但克制也很辛苦。

牵手、拥抱、接吻，包括激情越界，这些他们都熟悉而自然，不需要一步步试探，他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她对这份不可阻挡的感情感到恐慌，五年前的情况重来一遍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再活成几个不同的自己，不想再偷偷摸摸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的婚姻看似平稳，其实摇摇欲坠，她和赵肖文互相消耗着，结束婚姻也许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陈卓年的再次出现，让夏海棠开始彷徨，这时候离开赵肖文显得太功利，像是工作跳槽一样，先找到了下家，然后再离职。

但她也想挣脱一切，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经过这五年，以她对陈卓年的了解，她知道他会很宠她，在他身边，她会过得很开心。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的人，但是夏海棠觉得自己很幸运，让她遇到一个很爱很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