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六年,一起牵连甚广的谋逆案,将世家大族韦氏挑落下马。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皇后韦氏因善妒至才人李氏流产,谋害龙嗣,遂赐鸩酒。
“分明是陛下容不下韦家,才出此下策,皇后娘娘虽专断了些,但到底跟了陛下二十年,却要落个这样的下场。”
内宫之中议论声四起,有因受过韦皇后恩惠的,为皇后感到惋惜,亦有被韦皇后严惩过的,正暗地里叫好。
椒房宫内,韦皇后静坐在铜镜前,打量着镜中老去的容颜。她曾是长安最耀眼的明珠,可铜镜之中早已是人老珠黄的妇人,眼尾眉梢处布满着岁月的烙印。
“话传出去了?”韦皇后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红玉。
红玉停下为皇后梳头的手,俯身贴耳说道:“递给三姑娘的信,三姑娘不肯收,还当着面撕毁了,还说她既已嫁出去,便与韦家不相干了。倒是青姑娘收下了,别看平日里她是那般的性子,到这个时候偏偏有一股拗劲。”
“竟是她接下了。”韦皇后缓缓闭上眼,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回忆起这位堂妹的模样。
是了,她这位堂妹论样貌不比旁人差,偏偏是个投身入韦家的孤女,从来都不抬起头,不怪旁人记不住她。
韦皇后命红玉递出去的,便是宫里在传的言论,皇帝既然丝毫不顾及韦家的扶持之恩,要将韦家赶尽杀绝,那韦皇后也不会留情,让本就出身寒微的皇帝与长安世家大族决裂,日后看谁还敢尽心替皇帝办事。
“娘娘这又是何必呢?”寝殿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韦皇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弓着身子站在门边,两鬓已然花白,正是飞霜殿的掌事大太监高全,皇帝最为信任之人。
高全面上带着笑,端着鸩酒独自进来了。
“我只当高公公是大忙人,今日才封个张贵妃,本以为你要去她那儿。”韦皇后哼笑一声,瞥了眼对方手里端着的毒酒,扭过头,继续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高公公没有带圣旨来,看来皇帝还有点良心,没打算废了本宫。”
“娘娘这般手段,若是陛下当真废了您,日后还有哪家勋贵敢将女儿送入宫来。”高全并未擅自靠近,而是隔着一层薄纱,等在外面。
“那陛下立张贵妃便是,张贵妃可是功臣!先是在齐王府蛰伏,揭发齐王图谋不轨,后又慧眼识珠,发现李才人被本宫谋害,能帮陛下平定前朝后宫,可不是功臣一个?索性赏个皇后之位又如何?”一想到齐王的遭遇,韦皇后不禁捏紧了手帕。
红玉垂眼看去,看见帕子一角绣着一朵被绿叶围绕的茉莉花,便知道自家姑娘是思念齐王了。
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年轻王爷,不仅是自家姑娘的青梅竹马,也是唯一能让自家姑娘卸下伪装的知心人,奈何被无辜卷入党争,丢了性命,而那罪魁祸首便是当今圣上与新贵张娘娘。
“娘娘饮下这杯酒,便仍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对外只说‘忽闻家中噩耗,悲愤交加,暴病薨了’。”高全也知自己总有七张嘴也说不过韦皇后,只能高举手中鸩酒,恳请韦皇后饮下。
“皇帝竟会全了本宫的体面,真令本宫感激涕零。”韦皇后嘴角勾出一抹笑,双手扶着妆台站起身来,随手将帕子丢进了身边的熏笼里,走到薄纱面前。“不妨高公公告诉皇帝,本宫病重之际,嘱托皇帝立张贵妃为后,借此成全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