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睿连夜护送于同回到永乐城,安顿好后,才回到府上,走到院中才发现屋里亮着灯,定是贞儿还在等他。于是钟离睿换掉夜行衣后,才推门进屋。钟离睿身心疲惫,见贞儿迎面过来,他一把抱住她,直将脸埋进了贞儿的肩窝里。他此时心里有万千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明天,他就要真正的去面对事情的真相,而这个真相的迟来,与贞儿的父亲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这个真相,他早就知道,或者根本就是出自他之手。
贞儿心中疑惑,也十分担心,从上次钟离睿在侯府表白,到婚后他的忙碌,他似乎总有些时候欲言又止,可是贞儿答应要信他,所以她一如既往的他不说她便不问。
“回来的这么晚。累了吧。”贞儿也抱紧了钟离睿的腰,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钟离睿不出声,就这么紧紧抱着她。半晌,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松开贞儿,说:“嗯,不早了,睡吧。”
昏黄的灯光下,贞儿仰头望着钟离睿的脸,钟离睿笑了笑,亲吻了贞儿的脸颊,算是给贞儿宽心。一夜,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朝,于同押着迦叶王、杀手一干人等准时出现在了泰昭殿上。
在文武百官面前,迦叶王面无丝毫惧色,他直接向大宁的皇帝提出条件说:“你不杀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谈判?”
“我的这个秘密事关当年的安远侯之死,你们不想听听吗?”迦叶王环视了四周的大臣,顺势往斜后方一倒,从跪姿变成了坐姿。
殿上文武百官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沈易安听到这里,心想:“这迦叶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个什么借口给自己脱罪。”
还不等皇上说话,沈严气急败坏地说:“父皇,当年就是迦叶部,在赤北河渡口使阴招,突袭了老安远侯。”
“哈哈哈哈,励王!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再清楚不过了,现在这么着急跳出来,是怕我把你抖落出来吗?”迦叶王一脸嘲笑的样子,气得沈严恨不得冲过去直接杀了他。
“你说!”沈易安面露威严。
“父皇,你千万不要听一个贼人胡说八道啊。”
“我让他说。”沈易安瞪了沈严一眼,指了指迦叶王。
“当年,是励王给了我十万军饷,让我去赤北河渡口偷袭安远军的,他还许诺我日后做了太子,会助我灭掉湖赫部,一统草原。可惜呀,他食言了。”迦叶王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空口无凭,死到临头还要栽赃于我!”沈严惊慌失措,用手指着迦叶王大喊道。
“空口无凭?押解我回来的于将军就是最好的凭证。”
其实不需要凭证,沈易安已经信了,他力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看向于同,“你说!”
于同面无惧色,“噗通”跪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两样东西高高举过头顶——玉牌和一枚大宁军饷官银,“皇上,这是迦叶王与励王来往的信物和臣从迦叶部缴获的大宁军饷。”
李培走下来,从于同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呈到皇上面前,沈易安拿起玉牌看了一眼,又将银锭翻过来,底部“宁”的印记此刻无比醒目。
于同此时又指着杀手说:“这是昨夜励王派来杀我和迦叶王的刺客。”
人证物证俱在,沈严此时已经抖如筛糠,双腿一时站立不住,直接瘫软在地,吕庆中头微仰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忽然殿外一阵嘈杂声,只见张贵妃冲过侍卫的阻拦,直接冲进了泰昭殿。
李培眼见不妙,赶紧跑过去挡,小声说:“娘娘,这不合规矩,您赶紧回去吧。”
“你别拦着我,我要见皇上。”张心瑶绕过李培,径直走到了沈严身边,然后直直跪下,把头磕得咚咚作响:“皇上,是严儿不懂事,受了奸人教唆,做了错事,还请皇上恕罪。”谁曾见过傲娇的张贵妃此状,李培赶紧又冲过去扶。张心瑶却一把推开了李培的手。
“来人,把张贵妃送回去。”沈易安看着张心瑶,心生出从未有过的厌恶。
侍卫拉起张贵妃,她却奋力挣扎,不停地大喊:“皇上,严儿是你的儿子,你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杀了他。舅公,你说话啊,这都是你的主意,都是你……”
如今成了张贵妃口中的“奸人”,吕庆中感觉何其讽刺,于是出列跪地,将所有的事与皇上交代了。
听着吕庆中的陈述,钟离睿的心如同火烤一般,自己隐忍三年,等的就是这一刻,虽然事情他都了然,可是听着父亲被害的经过从贼人嘴里说出来,一字一句都如刀子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沈昱转过头看着面色沉重的钟离睿,他的心痛他感同身受,可是沈昱总隐隐觉得钟离睿太过淡定,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只待尘埃落定。
一旁的左永年,听着这些,内心却是惊喜万分,他不禁感叹,小安远侯果真好手段啊,一点儿都没让他失望!
沈易安听完,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李培递过一杯参茶:“皇上,皇上,喝口茶顺顺气儿吧。”沈易安接过茶杯重重地摔了出去,杯子的碎片高高溅起,直蹦进了殿上几个跪着的罪人的眼睛。
许久,殿上都没人敢说话,静得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最后还是迦叶王一声长笑,打破了殿上的宁静,那笑声,如一把刀,划破了大宁祥和的外衣,划破了沈易安三年多来沉静的心。
“沈严、吕庆中、于同通敌卖国,残害忠良,即刻收监,着宗正寺、大理寺、刑部共审。迦叶王,”沈易安瞅了他一眼,顿了顿,轻声说:“杀了吧。”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散了。
于同趴在地上,转过头,看了看钟离睿,眼神竟有慷慨赴死的决意。
钟离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已经转身离去的皇上忽地回过头,对着钟离睿说:“你跟朕来。”
钟离睿跟着皇上来到勤政殿,沈易安屏退了所有人,连李培都没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