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银雪菱和闫薇见沈卿芸有留在这里的意思,都劝她让她先去休息一下,反正人家萧御半死不活的躺着也没什么好着急照顾的,当然后面那意思都不会真的表达出来的,银雪菱和闫薇在这个时候达成了高度的默契。
沈卿芸跟着回到原本的厢房里,直到她坐下了之后,银雪菱和闫薇才又发现了原来沈卿芸的脚崴伤了,都已经肿起来了!
又是一阵忙乱和关切。
银雪菱皱着眉说:“卿芸你这样也行动不便啊,还要走到那边厢房里也实在是过于勉强自己了。”
闫薇点点头附和:“对啊!不要说什么心怡不心怡的,人都要……最后我们也没有见死不救,只是没法了而已,卿芸姐姐你也受伤了,得静养才是啊!”
“闫薇儿说的对,不要有什么负罪感,而且,别忘了我们来寺里本来就是为了求平安的,别到头来把自己弄伤了。”这样不是打菩萨佛祖的脸吗?银雪菱心里颇以为然,果然还是要相信科学啊。
沈卿芸微微拧着眉,动了动自己的脚,果然这下缓过神之后,动一下都疼得不得了。
“这样我们还不如早些回去算了,那样更好静养。”闫薇说,她觉得卿芸姐姐肯定是心地太善良了,怎么可能真的喜欢萧御那种人呢!现在恨不得让自己的卿芸姐姐离萧御远点才好。
“是啊!”银雪菱也赞同。
沈卿芸还是想着去萧大人那边,陪护最后一段时间,总要为他做一些事情啊,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不想让自己留下这样的遗憾。
“我觉得还好呢,只要不动这只脚走路就好了。”沈卿芸心里也知道伙伴们对自己的担心,但是别的且不说,只希望自己的伙伴们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是真实的。
沈卿芸仰着头看向在床边的两个人,声音轻缓温和又坚定:“雪菱,薇儿,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可能,你们也不信我说的话,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但是这最后了,我也想为这段相识告个别,为他做最后一点事情……”
“……”银雪菱心道,她早知道了,虽然看着卿芸清醒地说出来还是很震撼。
“可是……”闫薇还想说什么,终究是在卿芸那澄澈柔和的眼神里妥协了,“罢了罢了!本小姐不管了,真是太狡猾了……”她最受不了芸姐姐的温柔请求的。
沈卿芸感激地笑笑,点点头,她很高兴伙伴们能够让自己完成这样的希望。
*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了,暗沉下来的天幕上云层滚滚,裹挟着湿热的风刮在树木上,沙沙作响,门窗也被这风雨欲来的天气拍得簌簌响。
清风寺外闪过几道黑影,窜入林间了无踪影。
萧御躺在厢房里,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无边的梦魇里。
鲜红如血的高大红墙,刺眼夺目的琉璃金瓦,在那座座逼人堕落沉沦的华丽奢靡的宫殿楼宇下亦有脏污不堪的肮脏角落。
慎刑司的深处拐角的一间暗房,暗房的下层还有一个空间,那是一间憋闷逼仄的房间,不能说是房间,没有窗户,陈年的脏污痕迹紧紧附在那冰冷厚实的青砖上,根本也看不出青砖本来的面目。
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被黑布蒙着眼,双手被一张坚韧网链锁得严实的吊在空中,下半身浸在水中,在水中的脚也够不着底,一头乌黑的发丝蓬乱不堪,身上堪堪蔽体的衣物也是褴褛不堪,上面沾满了或者新鲜或者干涸暗沉的血迹,褴褛布料间的皮肤也是斑驳,皆是皮肉翻卷的痕迹。
男孩一直垂着头脸,暗房里死寂的沉默,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吱—嘎——砰——
令人牙酸的声音。男孩所在空间的顶上被打开了,厚厚的木板被挪开。
男孩微微动了动脑袋,侧了侧。
“哟,看样子性子被磨得不错嘛!”一道难听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莫名腐败难闻的恶臭,“嘻,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嘛,这么些天折腾得够累的啊,你可是第一个在这里面待得时间超过九日还没死的人呢!当真是个好苗子啊——”
“下去把人带上来。”那声音命令旁人,这样说着。
然后就听见有人靠近。
谁知以为奄奄一息的男孩感知到来人靠近了,突然暴起,狂乱地挣扎起来,双手被吊得无法动弹,但是却没有束缚住他的脚。
“哗!”
双腿灵活精准地一翻夹住来人,腰一拧,竟然就把比自己高大许多的人一脚利落的踩到脚下,埋在水里。
那人在水底下挣扎,对男孩的腿又抓又挠,不停的踢蹬,尽管被咬出血,可男孩却仿佛无知无觉一样,以近似妖力的忍受里和蛮力把一个成人在脚下淹死了。半身高的水里不安的涟漪终于平静了下来。
“嚯——”那难听的声音像是混着沙子和痰,“看样子还得等几天啊。”
那木板合上的声音又传进男孩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