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常朝,上朝之前,依“礼”吕布几人是要单独进宫陛见的。
皇帝刘宏年二十,听王甫说吕布、魏续当真比他年幼,心急见见这两个少年英雄。
王甫也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许训能在朝堂上辨得杨赐哑口无言,也是诏书未经三台,打了杨赐一个措手不及。
二人定下,吕布不用陛见,直接登朝。
……
晨起之时,吕布三人换过新衣,也是一身戎装,但未配甲。
未几,小黄门左丰架安车赴都亭西驿接四人。
换过衣装,左丰看吕布好似换了一个人,若是着都尉官服,还不盛气逼人?
再也不敢轻视吕布。
安车走司马门入,笔直的道路感觉不到一丝晃动。魏续想要挑帘看看皇宫风景。
吕布轻拍他手臂说道:“谨言慎行。”
“恩。”
魏续看了表兄一眼,想不到他如此重视这次陛见。这不是对帝王的敬畏,而是对表嫂的思念。
到底哪来的表嫂呢?
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车马前行的车辙声,和外面的风声。
至端门,再向内就需要步行了。
吕布三人,整理衣襟,下车,再整衣襟,方才向前走去。
沿路十步一卫,与身边行步树一般笔直。
“中间的路,是陛下走的,可别踩过了。”
左丰这是好心提醒,吕布轻轻点头,示意了然。
能看这宫中繁华了,魏续却始终目不斜视。魏氏的纨绔子,拎得清轻重。
再向前走,却非门高三丈有余,宏伟壮丽。透过却非门看却非殿,巍峨之气逼来,仿佛见山,令人不敢直视。
过却非殿,崇德殿更是恢弘。这是南宫正殿,明帝永平年间,造崇德殿,取代却非殿,成为正殿。
公卿大夫早已在崇德殿等待,皇帝刘宏转屏风落座。
中常侍赵忠主持朝会,繁文缛节过后:“诏吕布、魏续、陈治上殿。”
殿前脱履,吕布三人碎步快走到殿上,双膝跪地,行稽首礼。
稽首,头至地也。再抬头,刘宏见吕布果然年少,满朝公卿,少有三旬之内。见到同龄人,刘宏打心底有一种亲切。
“臣吕布,拜见陛下。”
“臣魏续,拜见陛下。”
“臣陈治,拜见陛下。”
魏续、陈治说得都是并州口音。唯有吕布,说得一口纯正的雅语。
雅语是洛阳正音,刘宏听得舒服,微笑着刚要起身,见侍中紧张的扫了他一眼,整了整衣襟,说道:“平身。”
侍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依“礼”若稽首三人为诸侯王,刘宏起身,他应曰:“皇帝为诸侯王起。”
但这三人,边地戍卒。刘宏真的起身,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皇帝为戍卒起?
让一侧的史官如何记录?
“吕卿。”
刘宏倒是没有侍中那么多想法,称吕布不称名而称卿。
“朕接奏书,说你退宇文、斩拓跋,建立大功。心甚喜,不知你想要何封赏?”
“戍卫边关,职责所在。臣虽退兵鲜卑,但我边关二百里烽燧尽毁,怎敢言功?”
吕布说话间,仰视皇威。言毕,立即颔首。
遇到对手了!
杨赐心头一紧,这吕布单是说一口地道的雅语,就够令人震惊的了。
庶人立于朝堂,不卑不亢、礼数周正、言辞恳切,他真的只是边地武人吗?
太学生,初次上朝,都未见得如吕布这般从容。
许训也对吕布暗挑大拇指,见缝插针进言道:“陛下,臣闻吕布之言,诚惶诚恐。”
许训迈出一步,施礼:“臣为太尉,总督天下之兵事。吕布有武勇,臣却不察。如今他仅为一燧之卒,便能退鲜卑大军数万。若令他总领二营,檀石槐何以为惧?”
许训一言,虽为请罪实为举荐。
昨日,小黄门左丰传话,王甫欲让吕布任一都尉,许训一时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