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恂的身世虞夏上了半个月的学堂已经在同窗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个大概。
他的母亲是从北疆战场上抓来的俘虏,他的父亲当时是军中一位的校尉,贺校尉对这个异族女俘虏一见钟情,向上官请求娶她为妻。
战场上的异族不论男女,都是危险的存在。
俘虏在军营中都是集中关押重点看守的,一来是防止俘虏暴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这些人中混着奸细,刺探军情。
所以贺校尉的请求被上官直接驳回了。
可是贺校尉不愿放弃,在某次立下大功之后不要任何赏赐,只求娶那名女俘虏为妻。
上官最后准许了他的请求,但同时也降了他的级,从带领一队人马的校尉直接给降成了一个普通的兵卒。
贺校尉将异族妻子安顿在了军营后方的边塞漠北镇,每当军中得胜之后允许将士放松的闲暇时刻都会去城里探望妻子,夫妻二人虽然不同族,但是感情却很好。
可惜好景不长,变成普通兵卒的贺校尉在一次战役中被敌方流矢射中要害,再也没有醒过来。
和北疆的战事结束之后,已经怀有身孕的贺夫人在与校尉同乡的军士护送下,来到了校尉的故乡。
贺校尉的母亲贺老夫人苦等三年,以为能等到儿子平安归来的喜讯,哪料到迎来的竟然是冰冷的牌位。
尤其是听同乡军士说了来龙去脉以后,当下便指着贺夫人的鼻子大骂“丧门星”。
贺夫人任由贺老夫人辱骂,将军中给的抚恤金交给了校尉的母亲,用这些年的微薄的存款在贺老夫人家旁边置办了间屋子,在陇河村安家。三个月后便生下一个男婴,从此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打量,原本低着头的少年偏过头来扫了她一眼,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似乎刚刚拿砚台砸人为她解围的人不是他。
虞夏倒是早已习惯了对方这个样子,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便把视线收了回去,继续专心致志听先生讲课。
偷看被抓包虞夏其实也挺尴尬,但是她只是单纯地对贺恂的长相好奇。
听说贺恂的娘亲是个罕见的大美人,偏偏大家都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套,母子两在陇河村很受排挤,像虞琅那样当面喊北夷杂种的就有不少,更多的都是明里暗里的语言讽刺和不屑的眼神。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虞夏很能体会贺恂现在这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他的眼神再冰冷,她也不以为意。
虞夏一边为贺恂叹息,一边又想到了自己。
虽然自己身体弱,长得不好看,在果树村也不怎么受待见,但好歹她有宠着她疼着她的家人,跟贺恂比起来,她幸福太多了。
明天是十五,每月一次的休沐日,学堂的孩子大多迅速地收拾完东西就跑了,虞夏去丙班跟虞贤说了声让他先回家,然后拿着近来习的字去找宋先生。
自从发现她写字的短板,宋先生可谓操碎了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灵慧的女娃竟然连笔都没握过,后来一想他们家的情况,又觉得情有可原,看向虞夏的目光惋惜之中带着惊喜。
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这孩子都能如此通透,如果能让她好好接受教导,将来说不定还真能达到他所期望的高度。
所以宋先生让虞夏每五日找她一回,他好根据她的习字进度给出指点。
宋先生看着她交上来的鬼画符面无愠色,虞夏是按照日子从上到下整理好上交的,虽然都是鬼画符,但也能看出这鬼画符从弯弯扭扭的蚯蚓逐渐向挺尸的蚯蚓迈进了。
宋先生翻完这些字,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