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堂堂郡王,竟然对一个黔首小民说对不起,这也让法场上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炎攥着拳头说道:“蔡家两代为大唐战死,后代却不得不落草为寇!这是谁的错?”
张铣也愣住了,如果说这句话的是个普通百姓,张铣早就让人把他抓起来了。
可竟然是堂堂大唐郡王说了这种话,那要怎么办?
李炎继续说道:“高祖行府兵之策,授永业田,免租庸调,就是为了让府兵为国作战没有后顾之忧!”
“太宗曾经勉励手下士兵说过,‘且为国战,汝死后家人自有官府养之’!”
“可是现在呢?为国战死的功勋子弟,却被狡诈胥吏盘剥的家破人亡!家中永业田全部变卖,依然不得活!”
李炎抽出配剑,指着税吏吴明说道:“狗贼!授汝官身,是为了残害忠良的吗?”
税吏吴明吓得瘫在地上,全身肥肉都在颤抖。
李炎收回配剑说道:“孤不杀你,怕污了本王的宝剑。自有《唐律杀尔!”
李炎重新转过身,对着蔡仲说道:
“孤王已经寻得你侄子,又派人赎买了蔡家的永业田。你们蔡家的家产都发还给你侄子了。”
这时候,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走上来,对着蔡仲跪拜说道:“仲叔!”
蔡仲流下眼泪,自己哥哥战死后,嫂子带着侄子返回娘家,脱离了蔡家的户籍。
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建宁王竟然让蔡家续上了香火。
蔡仲泪流不止,对着李炎拜道:“殿下大恩,草民罪大恶极,若有来世,甘愿投胎为牛马,全供殿下驱策!”
李炎沉默了一刻说道:“唐律森严,孤王若是赦免你,被你抢劫撕票的百姓冤魂也不会放过孤。”
蔡家叔侄只是跪着哭泣,却都没有开口讨饶求生。
李炎对着法场周围的百姓说道:“孤王要在瓜州大索貌阅,重新厘定丁籍、田籍!凡是隐匿田亩,隐匿丁口的者,大家都可以在墨离军军营投书揭发!”
“有吴明这等奸诈胥吏,欺上瞒下多征租庸者,也可以来我墨离军中揭发!”
说完这些,李炎再次坐回到了监斩官的位子上,对着刀斧手说道:“正午时分已到,所有人犯已经验明正身,行刑吧!”
刀斧手手持鬼头刀走上了法场,蔡仲对着李炎跪拜,大声喊道:“草民知罪,来世再报郡王恩典!”
接着蔡仲又对侄子说道:“我蔡家世代府兵,你祖你父,皆是为大唐尽忠而死。你叔惭愧,无颜黄泉之下见父兄,我死后用草席卷着扔去乱葬岗即可。”
蔡仲的侄子低头哭泣应下。
蔡仲又对着李炎说道:“殿下,我蔡家三代忠良,我这侄子似他父忠厚,可以让他成年后为殿下尽忠吗?”
李炎点头说道:“蔡家世代府兵,汝侄可入军府,为大唐效力。”
蔡仲再次叩首说道:“快谢郡王恩典!”
蔡仲的叔侄对着李炎再次扣头。
等蔡仲的侄子抬起头,又哭泣着蔡仲说道:“叔!”
蔡仲闭着眼睛说道:“死期已到,你走吧。”
蔡仲被衙役押着,走上了断头台上。
他闭目垂泪,但是一脸的平静坦然,露出了脖子说道:“速速斩了,我好投胎!”
只看到刀斧手手起刀落,蔡仲的脑袋就搬了家,咕咚咚的滚到了地上。
蔡仲的侄子放声痛哭,这一次,法场中的百姓没有欢呼,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听到建宁王要大索貌阅,重新厘定丁籍田籍之后,剩下的十一名土匪都换上了平静的神色。
他们对着李炎叩拜,然后从容的走上断头台。
这一次,百姓们没有拍手叫好,他们都明白,这些土匪在落草之前,可能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去当土匪啊?
在沉重的气氛中,阿尔罕最后一个推上了断头台。
这个嚣张跋扈的大食商人不停的用各种语言求饶,刀斧手都鄙视的看着他。
“晦气!砍了十二个好汉,最后还要砍这么个玩意儿!”
刀斧手不愿意听阿尔罕聒噪,直接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这时候李炎说道:“周毫,把吴明的判词也出了,也一并砍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