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看着代姜背上分明的骨脉,不觉抬起手来本想去触碰,低声道:“你……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她明明知道,这应是代姜当年祭天时被十二道天雷劈的留下的伤疤。
就算是当年的她也挨不过五道天雷之刑,普通仙家一道天雷下去,大半条命搭进去不说,即便能活下来也是个废人了。
祭天时,正好是她被送去孟氏那里转世,所有人都在传代姜凶多吉少。
自然她也以为他不会活下来,十二道天雷,处处致命,定会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那时候,天帝老儿收了自己的仙术,十里拼尽全力也没有走出阎罗殿一步去看一眼她的少年,去问上一问他为何要走上祭天的路。
想着想着又红了眼睛,十里很想听代姜亲口说给她听那十二道天雷刑罚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殿下忽然缩紧了衣服,半晌才回道:“是,天族刑罚,你应该听说过一些吧。”
“我当然知道,谁人不惧怕天界的刑罚,当属天雷为首,剥人筋骨之痛生不如死,可是你这样受人尊崇的的战神,天帝为何要罚你?”
十里满眼期待,她看的出来代姜在极力掩饰着难过,也同她一般不愿提起什么。
代姜回过身来,与十里的目光相对时,好似看到了曾经的故人,这样的柔情啊,十里恨为何会偏偏再相遇时无法相信他和小心翼翼的防备到底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还是本就是对这个世间冷漠寒心至此,暖不了了。
“罚我,自然是我犯了错。”
“你怎会有错呢!”十里无奈,眉间快连在了一起,急道,“你怎会有错!天族若是没有你冒死拼命去保护,那天帝位置上现在是坐着谁都不知道,早就天下大乱了,你能做出什么事来让他们这样对你,十二道天雷啊,你,你一定很疼吧?”
代姜愣了神,眼中的光渐渐淡了去,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的更加了一些:“都过去了,当年是我自愿受罚的,我用真身挨过天雷就是为了祭天,从未想过还能活下来。”
是啊,这样的劫难无人敢去经历,上下千年,只有代姜一人。
“为何要祭天?”十里还是忍不住去问,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不是和自己当年之事有关系。
十里还是没有等到他说出口,他并不想说,她全都明白,果然,代姜轻声说道:“为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天雷,祭天,我的伤痕,都不是你这神族小小仙灵该打听的,你可别忘了明日就要随我去漪澜汤泉了去补救你的骨脉。”
暗自里叹了一声,这人不像少年时那般好说话了,现在城府颇深,难不成是众生拖累让他只有世间大义了吗?
她可不傻,辨人心思的能力还是有的,代姜找了借口敷衍她,十里顺势也收起了情绪,回道:“我来就是为了问问你神族大殿的事,我好久……我是说我没有去过这种人多的地方,担心会惹出麻烦。”
“我自会在你身边护你周全,若你害怕身份不好露面,我可以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留在我身边。”
“是什么?正妃?”十里脱口而出,随即慌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毕竟你说的意思会让我误会。”
十里羞愧,怎会一把年纪了便开始不正经起来,虽与代姜没有血缘,可这人曾是自己的陪伴,是绝不会有其他情义的至亲。
代姜一笑,温柔道:“你这个办法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这正妃之位我可受不起,你是龙君第八子代姜殿下,娶妻这事,会惊动六界,尤其是天界,会把我祖宗十八代查的一清二楚,恐怕苍及不保,我更不保。”
“姑娘聪慧,在下佩服。”代姜起身,变幻出宣云扇,“我这仙器跟随我出生入死千年,宣云本是来自倾鹊台的,如今倾鹊台荒废,我想它是思念故土,所以才会每日偷偷把自己的灵气传到北方。”
十里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宣云扇,这仙器不就是当年在倾鹊台自己用梧桐花炼制送给小代姜的。
没想到如今竟这般威武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仙灵。
“听说北方悬山草木枯萎,无光无声,甚是凄凉,给灵山供养微薄的仙气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你的宣云倒是重情重义。”
“我想它应是有放不下的东西才会如此,所以,宣云扇需要一位仙子修灵以修补它耗损的灵气。”
十里点点头:“这位仙子的仙术要比宣云低,两者互补,一来以仙器之心助仙子成长,二来用仙子纯净之力滋养仙器,如此循环,一举两得。”
“你最合适。”殿下认真道。
要说这纯净之力,也不知自己是否担得起了,轮回了六百多次,仙家骨脉几乎尽毁,勉勉强强算是灵族一类,确实是因为真身伤的严重,便少了很多欲望追求和贪恋,许是这般便是代姜要她与宣云修灵的缘由。
见代姜安排妥当,十里也不好拒绝,随即答应了殿下,把原本惦记的事咽回了肚子里。
十里满是失落,回去后桑芜跟在身后干着急,什么也问不出。
自打代姜殿下来了以后,虽然护了两人的周全,可桑芜能感觉到十里像是有千斤石压着一样,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