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酸的?”冯清琅垂眸。
苏南枝素手翻过玉铺柜子里陈列的各色玉石,拿起几枚放在掌中赏玩,道:“我二哥若有做得不对的,我替他送你一枚玉佩,算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我二哥啊,不可能喜欢那宋师师。”
苏南辕喜欢谁,苏南枝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南枝和冯清琅
聊了一路,路过天香楼时,听见酒楼推出了新菜品,便想去尝尝。
刚走进天香楼,就发现,酒楼内已被清场,内里除了小二掌柜之外,只有萧瑜一人。
萧瑜一袭银云暗纹黑袍,衬得人颀长精瘦,他站在酒楼中央,薄唇划开笑意:“南枝,聊一聊吧。”
苏南枝柳叶眉紧蹙。
“聊一聊大庆帝位,和北狄女王之位的事情。”萧瑜眸中颇有深意,唇边笑意不减,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掌握者,似乎对当下即将发生的风浪一清二楚。
“阿琅,你先去逛街,等我一刻钟。”
苏南枝走进酒楼。
酒楼的大门,也被掌柜关上,隔绝掉大街小巷的叫卖吆喝声。
“九王与我有什么好聊的?”苏南枝开门见山。
若不是萧瑜提到了大庆帝位,事关萧沉韫前途,她不可能坐下来聊。
“枝枝,我打算放弃大庆帝位。”
萧瑜平静地喝了一口茶,以一种极其平和寻常的语气,说出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苏南枝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震惊,下一瞬,她隐去面上的诧异,藏住情绪,战术性地端起杯盏,一边用茶盖撇去水面茶沫子,一边淡淡说道:
“为什么?”
她不相信对权势如此痴狂的萧瑜,会放弃帝位之争。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萧瑜目光灼灼,“帝位,我在前世已经得到了。平心而论,萧沉韫可以成为一个好帝王。”
苏南枝仍然不相信,从一个暴君、一个锱铢必较、狼子野心的男人嘴里,能说出这番话。
她见过萧瑜所有阴暗面,不折手段、心狠手辣、疯狂偏执,这是一个喜欢悬崖走钢丝的男人,足够疯到让所有人恐惧,对权势有着刀尖舔血的病态追求。
这样的人,真的会主动放弃帝位吗?
难道,这又是他的新计谋?以退为进?
“你没有失去过,也没有在无数个深夜里翻来覆去地悔恨过,更没有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绝望过。所以枝枝,你大概不懂,权势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前世,你视我做暴君,觉得我罪不可恕。可你有没有想过,作为萧睦与宫女***的产物,从小生长在暗无天日的破败冷宫,吃着太监吐过口水的食物果腹,被人践踏碾踩欺辱,如果我不疯了似的朝上爬,我萧瑜,早就死了。”
“可能现在,早已成为土里埋着的一团腐肉。”
苏南枝沉默了,只觉得杯中茶水格外烫手,有些心中不安。
他说道:“你不能只看过程,不看结果。前世我纵使千般错,残暴不仁、不择手段也好,狼子野心、虚伪也罢,但我一统周边大大小小的国家,扩充大庆版图,严治贪官污吏,我也让百姓们过了几十年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我踩着尸山血海登上帝位,后来也曾对这个国家多有建树。”
“帝位之争,向来都是你死我亡,都很残酷,我只不过是在别人想杀我之前,先一步杀了他们而已。”
“我这些日子想了很久。我不是想为自己狡辩什么。我只是,希望你重新正视我,不要断章取义,只记住我卑劣的那些年。也要看看我的改过自新吧。”
他只不过是想要,至暗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正视他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