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天垂下眼睫,眼前晃过表兄表嫂带着大家击退山匪,逃出火海,智斗刺史的一幕幕……
他们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辛苦用命换来的。
而他,自以为努力万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及得上表兄的零星半点,让父亲满意,却不想他原来只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汲汲营营半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何其讽刺啊!
他闭了闭布满血丝的眼,缓缓站起身,“聂家要与我退婚,你怎知他不会背叛我?用聂寻拖住顾砚,未免异想天开。”
安平公主赞赏了看了他一眼,语气中满是自信,“这些本宫自然知晓,可他中了毒,这毒唯有本宫能解。即便他不想活了,我也在新野布置了另一批人马,阿砚不会再回来了,您放心吧。”
燕月天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沉郁,“如此甚好,兵马给我,我这就去田关。”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燕南风张口就想教训儿子,却被安平公主伸手拦住。
她笑得温柔,“无妨,阿兄,给他一点时间接受吧。天儿,本宫希望你回来之时,能够亲口唤我一声阿娘。”
“……”
燕月天一语不发,只看了那二人一眼,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
田关。
风沙漫天,城墙下的厮杀声震耳欲聋。
饶是将士们拼尽了全力,坚守多日的关口也已经被撞得残破不堪,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江宁珂正与谋臣们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便听见关口突然惊起一声震天巨响,以及无数戎人汹涌的呼喝声,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随即面色大变。
田关口终究是被破了!
“夫人!”谋臣们大惊失色,匆匆站起身来,“我们......”
满脸血污的兵卒匆匆跑进来,面色极其难看,声音还发着颤:“夫人,不好......”
江宁珂的脸上僵硬了一会儿,才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问道:“关口破了?”
兵卒狼狈地点点头,“副统领正率兵在关口挡住戎人,让您带着各位先生先行离开。”
下面的谋臣们也担心江宁珂被戎人们捉去欺辱,纷纷劝道:“夫人,咱们先走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宁珂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脑中一阵阵的嗡鸣眩晕,耳边的声音也变得吵杂刺耳,她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众人脸上焦急的神色,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田关失守,戎人便会如同泥牛入海,再难赶回了。
她可以走,可留下来守关的这些将士们怎么办?身后的邓州百姓们又该往哪里走?
阿砚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回,他们明明商量好了一切,究竟是何处出了纰漏……
江宁珂被许期搀扶着走出了内城楼时,听着身后城墙外阵阵惊天的喊杀声,看着城墙上猎猎的黑金流云旌旗,不免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她这一走,无异于弃众将士们于不顾,她如何忍心?她明明答应了他们,会给他们更好的生活的。
或者......将空间中的炸药拿出来呢?
左右历史进程已经被她改变了不少,就是更进一步又如何?
她紧紧捏着许期的手,心中天人交战,眼眶也一片赤红。
拿出来,戎人一定会死伤惨重,可日后再打战时,便不再是简单的兵刃交接,而是更加可怖的伤亡数量;不拿出来,戎人破关,百姓立刻就死伤惨重。
她将下唇都几乎要咬出血,浑身都在打着颤。
“等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响起,如九幽地狱中的恶鬼,“我、有办法......”
如果真的有地狱,那就让她一个人下吧!
前来护送的将士与谋臣们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是不舍前面交战的将士们与身后的百姓,不禁也跟着泪如雨下。
“夫人,主上......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带您先行离开,日后再一点一点,将这群贼子赶出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