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老王是个神经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他也是一个正常人。自从七年前跟着同村黄子民上了绑匪这条船,一切都变了。每次犯案后跑回老家,即使事情都过去了好几个月,他也会时常梦到警察突然冲进家里把他抓走。
严重的时候,梦境和现实会重合在一起。
他也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从事这该死的、逼死人的活计!
也曾反复地警告自己,不能再干了!再也不干了!再干下去可能人就要真疯了!
然而每次家里的钱花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还是会低下徒劳挣扎的头颅。
于是跟着同伙出去干活的时候,他会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气球一样,一点一点的被充着气,慢慢变大,只等“bo!”的一声被炸掉。
幸好,以前的案子花的时间都不太长,几天的工夫事情就办完了。老王也都顺顺利利地回了老家。不过这一次,已经花了太多太多的时间。老王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住要犯病了。
此刻,他坐在驾驶座上很是紧张。
他满脸通红,紧紧抓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满是冷汗。睁大眼睛一会儿盯着桥下喃喃自语,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后座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质。
“怎么还没结束......钱怎么还没扔下来......快呀......快呀......”
作为已经连犯数起重案的老王,这次和同伙们再次出来,依然全程神经兮兮、忐忑不安,丝毫没有江洋大盗的气场。就是处了十几年朋友的其他两名同伙,如今出活的时候,也不敢让其独当一面,都是挑着最简单的活儿给他干。
要不是老王本身就是常年吃住在车上的大货车司机,一手圆溜的驾驶技术在乡里也是登峰造极,只怕老王在团伙里连分口汤喝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雨水落在车身上的滴滴声,对他来说,亦如百虫挠心,头疼欲裂。
所以,当同伙第二次没有拿到赎金,独自一人走回车旁时,这位平日里面对同伙,只会点头哈腰的老王,突然暴起,一拳反手砸在内车门上,怒道:
“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拿钱过来!!!”
老王圆瞪起内里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一声重于一声的喘气。这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巨大反差,彻底惊呆了同伙。
同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把钱放在护栏上了,只等我们把人质带到路边给他们看一下,就会把钱扔下。”
此时头戴眼罩,耳塞棉花,被反绑蜷缩在车后座,一直不停扭动的刘燕,似乎也听到了一点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拖!再拖!还要拖!”老王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火,嘶哑道,“等下警察马上就冲过来了!”
同伙一遍安抚着老王,一边解开刘燕脚上的绑带:“不会的,老大就在山腰上守着呢。”
待得松开刘燕的双脚,绑匪不顾她因长时间捆绑而导致麻木僵直的双脚,一把将其拉出车外,拽着就往路边拖去。
“再等等,马上就好。”绑匪说道,不知道是在安慰老王,还是他自己。
老王感觉气闷,指尖发颤、喉咙发紧,但也只能抓着方向盘,等着,看着,盯着同伙将人质拖到路边的大石头旁扔下,然后一步一坑地往桥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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