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歌不搭话,只轻轻一哂,眼底笑意疏离。
邝枕笑道:“刘常侍如今才教许侍中晓得,如何还指着许侍中解围呢?”他似替许长歌婉拒,却分明是指责刘骑事先不与尚书台商量。
刘骑自知此事办得难堪,反被抓住把柄,不敢在陛下反驳,只冷冷望着邝枕。
太中大夫陈实瞧着刘骑脸色不虞,只怕邝枕被宦寺记恨,连忙圆场:“梁尚书抱病,邝仆射年轻,个中有些旧章程是仆射不大明白的,刘常侍与梁尚书共事十几年,也分得轻重缓急。事已如此,还是先稳住永清公主要紧。”
邝枕仍要分辩:“枕只是——”
“卧云!”陈实低声喝住他。邝枕看了他一眼,收了声。
刘骑试探地唤了一声闭目假寐的皇帝:“陛下?”
“这倒是朕的不是。”皇帝扫了一眼两旁席座,“说来说去,不过是个钱字。你们都是雅士,嫌谈钱俗,因而三年了,也变不出来钱。”
邝枕陈实俱是脸色一白,刘骑鲁源亦不敢出声。
骤然如料峭寒风过堂,人人噤若寒蝉。
直至许长歌开口:“刘常侍善后需要多少时日?”
刘骑松了口气,答:“至多一旬。”
许长歌微微颔首。
皇帝见许长歌已无异议,思忖片刻,手指叩了两下几案:“刘骑,你去安排吧,赵昭仪那边,让她听你的。”
刘骑称喏。
不时,一个中黄门进来报:“禀陛下,永清公主已进青琐门了。”
“让她先来宣室——罢了,让她去披香殿。”皇帝一想起自己唯一的嫡出子女,心情复杂,“诸卿先散了吧。”
诸臣皆拜而去。
一出宫门,陈实便走到邝枕身旁,责道:“卧云,如今你也糊涂,刘骑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年,他本便疑你是朝京的人,你何苦这种事上和他过不去?”
“我要是朝京的人,那你陈若虚怕也逃不掉!”邝枕亦怒,“你看看阉人干的那档子事!那是王田啊,他若真授民变卖也就罢了,让流民归化也算好事一桩。他还诈卖,强夺,杀人灭口。我们三年变不出来钱,那就要做这样的事?那何必在这里锱铢必较,求着各郡攒钱,直接杀西京里的富贾不就成了!”
“谁让梁尚书抱病……若他在,陛下必不会偏听刘骑。”陈实直摇头,“唉,捱过今秋就好了。”
邝枕一想到皇帝要干的事,便觉得灼日烈烈,晃得人心烦意乱,闭上眼睛道:“会好?我看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