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清已不知是惊还是羞了,一把清音颤了几回,带上些娇嗔意味,“这可是飞廉观——这是在……外头。”
空寂庙堂,仿佛无人之境,但满壁都是尧舜文武,孔孟荀曾,四公四圣,七十二圣贤。反而令她更如坐针毡了。于诸位圣儒眼皮下,他就这样毫不避忌地给她舒揉小腿,肌肤相亲。
一瞬间,羞耻感仿佛潮水一般,滔天灭顶,也让她的心加速跳动,几近心悸。
但他指节分明有力,力道亦不轻不重,迅速舒缓了她的不适,一双眸子又如常般沉静坦然,静静地盯着她的腿,仿佛是专心于此一般,低垂的脸庞在阴影之中愈显得轮廓分明,俊美异常。
又给了她一种是自己大惊小怪的错觉。
“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同燕饮。”脸上晕红渐褪,她才稳定了声线开口。
他手上动作放慢了些:“若臣在筵中,湘阴侯世子恐怕一杯酒都难以下咽吧。”
“这倒是。”
“更何况,”他对上她的眼睛,望那一泓秋水,两京明珠,“公主最不喜酒气沾衣之人了。”
“我又不是周公……”她微微歪过头,“又不曾作《酒诰。”
她心中略有些疑惑,他怎晓得她不喜欢饮酒的人?
一瞥就见周公画像恰悬在屏风右侧,她马上转过头来,不敢看那正气浩然的画中人,指了指:“周公就在那里,我的腿已经不麻了。”
“公主怕被别人瞧见。”许长歌唇边勾起弧度。
永清微愠:“那难道被别人看见——还是一件好事吗。”
许长歌知她恼了,停了玩笑,正色道:“公主一定要去观射礼?”
“是,”她肯定回答。
“那,辎车之中,那一囊上好的朱雀羽矢,想来也不是为臣准备的吧。”他略略低头,佯作惋叹。
那确实不是,她是拿来赠予她看上的太学生的,但他这幅十分受伤的模样倒是叫她不好意思应声,转而道:“侍中也要参加射礼?”
射礼,她只在书上读到过,无论是大射、乡射还是普通燕射。
“张祭酒年高,我代为东道,执主人弓矢。”许长歌将她双腿轻轻放下,以裙覆拢,似是犹豫了一下,又问,“公主一定要亲自观礼吗?”
永清眨了眨眼:“湘阴侯世子总不会一箭射到我头上吧。”
许长歌明白了她的决心,还想告诉她什么,却突然笑了一下,不再言语。
此时苏苏从门口进来,呈上一个革制箭箙,里面有五只朱雀羽矢,通体漆黑,唯羽丹朱,未曾开刃,只作礼仪之观。
永清取来一支,递给许长歌:“先赐一支给侍中好了。”
许长歌双手接过,食指抚过箭矢的钢身,微微一笑:“那臣必为公主一射正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