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什么样的寿礼她没见过,但还是被这尊白玉观音惊了一把,怔了片刻才出声道,“世子爷从北疆远赴华京来为老身祝寿,这份心意已是难得,而这白玉观音太为贵重,老身不能收。”
“黎老太君,这是晚辈一片孝心。”
裴璋双手作揖,顿了顿后道,“晚辈和闻大姑娘有婚约,待日后成婚,闻大姑娘便要嫁去北疆。她素来孝顺,嫁人后不能再常伴在老太君左右,是她心头一大遗憾。晚辈为全她孝心,特此请来这尊白玉观音,愿为老太君将其供奉在京中隆福寺,请人日夜照看,给老太君积攒福报。”
他话音落下,堂内立刻响起络绎不绝的赞叹声,都说武安侯府的大姑娘好福气,得了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夫婿。
又有人劝黎氏,“老太君,镇北世子和您孙女一片至诚孝心,这是您的福分,您就收下罢。”
黎氏当着众人的面,也只能先让侯府下人小心着把玉观音抬到侯府库房,又当众向裴璋郑重道谢一番,心里暗忖等寿宴结束了,私下再把玉观音送回去。
排在裴璋之后祝寿的就是宋涧。
他和裴璋都是武安侯府的准女婿,众人自然要将二人作一番比较。
宋涧给黎氏备的寿礼是他亲手画的祝寿图。
他一张嘴很会说,本来是想着拿出自己的画作配上舌灿莲花,说几句讨巧的话,分文不花就能赢得尽心的美名,可有裴璋的观音像珠玉在前,他的画就怎么也拿不出手了。
见他呆立在那里,武安侯府的家仆连忙上前,小声唤道,“宋公子——”
宋涧这才回过神,顶着众人的视线,上前一步朝黎氏一拜,然后硬着头皮道,“晚辈献给黎老太君的是一幅松龄鹤寿。”
说罢,他带来的小厮便捧着锦盒进了堂内。
黎氏正要让人收下画作,却听裴璋不经意般开口道,“宋公子,说起来真是巧了。前年老太君过寿时,我和父亲都不能亲来京城,便谴家仆赴京也送了一幅松龄鹤寿给老太君,是前朝名家沈素之作。不知你送的松龄鹤寿,又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宋涧脸上一白,只觉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心里恨透了裴璋的多嘴,却只能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抹尴尬的笑,低声道,“这是我自己所作。”
裴璋露出错愕神情,然后又了然般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四个字被他说的意味深长,有不少人听着,嘴角当即浮出一抹笑意。
就是譬如当朝大儒石首辅这样以丹青闻名于世的人物,在给长辈祝寿时都不好意思拿自家之作当寿礼,而宋涧一个七品小官不过是薄有才名便如此作为,未免太过自大。
宋涧听到那几声憋不住的笑,面色由白变红。
黎氏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温和笑道,“多谢宋哥儿的心意了。”
这句话听在宋涧耳里,却成了黎氏也在嘲弄他。
他走到一旁,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攥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