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跟在女人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真的太瘦了,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套在一架骷髅上,空空荡荡的。他很想发挥下自己在学院跟老师学的绅士风度,背着女人或者是抱着她走,可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只好作罢。
两人一路沉默,越往里,光线就越暗,林珩有些怕,倒不是怕黑,而是觉得女人很古怪。她冷静地超乎常人,甚至有些诡异,一点都不像刚被施以虐行的人。细细想来,这一切都好像很奇怪,他今晚遇到的事,他碰上的人。
林珩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啊?你怎么会被关在这?谁把你关在的?”
“清鉴。”女人怕他听不清似的,又重复了遍:“我叫清鉴。”说完这句,她就没再开口,后面的问题似乎是不想回答了。
清鉴拐了个弯,摸了摸墙壁,摸到了一盏油灯,她轻轻一吹,火芯瞬间就着了。
没想到天外有天,室里别有一番天地。
石室里的摆设很是简单,木制的美人榻,满架子的书,墙上挂了几副山水图,一个小矮桌,上边摆着茶具。最边上还放着一个大浴桶,里头黑乎乎一片。兴许是太久没有人住的缘故了,这里到处都蒙上了不少灰,冷清的令人心寒。
“这,这是?”林珩站在清鉴身后,眨巴着眼睛疑惑看着眼前的摆设。
清鉴没有回答他的话,拖着自己几近凋零的残破躯壳,半靠在美人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珩讨个没趣,有些不满地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架子上的书,都是成篇的古文,以他的文学造诣实在难以看懂,翻了两页后就放回了原位。他环顾了下四周,之后把目光放在了角落的一幅画上。
画中有片大海,在那海的遥遥之处有一小岛,岛上花开不绝。盛开的花朵层层绵绵笼罩出一方阴影,在这阴影之下,一抹淡色正坐在树下抚琴。
而树上一个娇俏的女子正捏起一片绿叶在鼻间轻嗅。
看久了,这画好像生动了起来,林珩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风夹着海水的味道刮进了鼻腔里,不知明的琴声在耳边萦绕,女子的笑颜朦朦胧胧在眼前晃。他好似也走进了这片仙镜。
画轴的卷子忽然愈变愈小,林珩的视线随着它移动,最后才注意到把画收起来的人。
清鉴把画丢进旁边的大桶里,黑色的水渍很快就把一幅好好的画给吞噬干净了。林珩那叫一个心疼,敢怒不敢言地瞧着面前的败家娘们儿。
清鉴不爱搭理他,自顾自的单手把整个书架抬了起来,从底下抽出了本垫脚的破书,拍了拍上边的灰尘,塞进了怀里。接着行云流水地收拾这倒腾那,从边边角角弄出了一堆的东西,然后用美人塌上的枕巾牢牢地包好了。
“走吧。”清鉴把包往肩上一挎,拔腿就往外走。
林珩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
走出石门,清鉴伸手一抚,石室内瞬间黑了下来。
两人站在林珩掉下来的那个大洞下,日头从上往下照了下来,零零散散地填补着这暗影。
林珩仰起了头,无语地张大了嘴,亏他刚才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带他从什么密道里出去,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这么深的洞,两人就是叠几十层罗汉也不见得能爬出去。
清鉴眯着眼睛,太久没见过这么烈的阳光,她有点发晕。打量了会儿洞口,她冷不丁地回头看着林珩:“抱紧我。”
“啥?”林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犯着嘀咕,可是手上却一点不含糊,很听话搭上了她的腰。
“抱紧了没”
“嗯。”林珩点了点头,正沉浸在这美人在怀的气氛里,突然瞥见清鉴头上爬过几只虫,他动了动鼻子,脸瞬间皱成了一块,嫌恶地想要推开她。
林珩寻思着该怎样委婉地拒绝扶攸,没想到清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拽着他,脚下用力一蹬,连带着他一起飞跃到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挂在扶攸身上,双手紧紧抱着她那咯人的腰身,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瞪得都快爆了。
飞,有生之年他竟然可以飞起来。
清鉴飞了一大半后,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暗暗喘了口气,用力掰开林珩的手指。在林珩一脸疑惑地注视下,费力把他往上一抛,只见他像断了翅膀的大鹏鸟,惊恐地在空中扑腾了两下,然后就没声了。
“啪。”林珩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肉体与雪地之间的碰撞声,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易红楼的手打牛肉的那么软嫩了。下一瞬,碎裂般的疼痛感便席卷而来,他躺在地上,呲牙咧嘴。
林珩趴在地上,微抬起脑袋,愤愤地看着那个从洞口轻轻巧巧飘上来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一句话没说完,林珩就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他咳得满脸通红,像是要把肺脏都给呕出。一股腥甜味卡在喉咙处,他抹了抹嘴,鲜红的颜色染得他的手掌看不出本来的纹路。
林珩欲哭无泪,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