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凝重,眼前的集香盒开始沿着某种轨迹在指尖飞快转动,细微的机括声不断传来,那些完全封闭的香盒被手指按动着依次打开,无数细小的粉末,沿着集香盒的缝隙缓缓倾落,停驻,凝聚。
双手停驻,一粒细小的灰色香珠从集香盒内滚出落进掌心里。
或许我们香师真的拥有大神伏羲的血统,我们陈家的香师确实可以集合香气,并制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我手上捏着的这枚香珠叫做请灵,又名问路,用以唤出亡者生前残留的意识,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一些死者生前留在记忆里的特殊影像,但是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行,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用。
香珠被放在尸体额头上,浑圆的物件本身是不容易立住脚的,可是这香珠却好似生出腿脚一样,牢牢的立在尸体的额心上,看上去既怪异又带着莫名的神圣。
齿锋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沿着指腹缓缓滴落在静立的香珠上。几乎就在两者相撞的那一刻,无数灰色的烟雾从尸体额心腾空而起,只一瞬就占据了整间帐篷。
疯狗退后一步握紧了腰上别着的军刀,本来就没有开灯,在这样浓烈的烟雾下,视线就变得越发灰暗,如果他是敌人的话,那现在绝对是最佳下手的时刻。
他看了一眼千秋,却看到千秋正仰头直勾勾的盯着那烟气最为浓烈的地方,双瞳在黑暗中重叠,烟气之后无尽的黑暗充斥着颠簸的前行的脚步与喘/息,一个黑影正在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他走的辛苦,既想停下来,却又忍不住挠了挠脖子,那里有些痒,可能是被蚊子什么的叮咬了一口。
“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舒了口气,开始握着眼前垂下的绳子,踏着碎石往上一点一点挪动,热汗淌下,他用帽子扇了扇风,继续前行。有不测风云,他一脚踏空,军靴被卡在一条岩石缝里,他试了几次,但是都没有将脚抽出,无奈之下,他只能趴在岩壁上解开了系着的鞋带,只穿着被汗打透的袜子继续往上爬。
他不断的爬着,爬着,手臂没有力气,腿脚也酸软下来,可是唯有“一定要上去”的信念,支撑着他不断的向上再向上。
即使遇见那片紧贴着岩壁生长的蓝色金针菇,他也没有停驻下来欣赏上片刻那种别样的美丽。
“出去”……
“出去”……
这几乎已经成了他所有的信念,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在碰到那些崖壁上贴着的蓝色青苔时,那着铃兰一样娇柔美丽的花朵,咬破了他从袜子里露出的脚踝,无数灰黑色的孢子紧紧的黏在那些伤口上。少了军靴的那只腿,渐渐麻木失去知觉,有蓝色的青苔沿着他的小腿一路蔓延,然后是右腿,腰部,到最后他脖子上都开始出现一些蓝色的光点。
身体开始肿胀,无数气体充盈在他的皮肤下,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玩坏了的皮球。他却从不管这个,一开始他还记得挠挠脖子,到最后他只会荡着完全失去直觉的腿,手臂弯曲如蛇的攀附着绳索,他就像条蛇那样借着一点点力道蠕动着往前。
这是……
活尸!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并不会立即离体,如果在死者并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又有足够强烈的意志,那他的精神,就会操纵着他的尸体继续行动,身动,灵已死,这就是活尸。
活尸通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只要满足他的心愿,他就会真真正正的死去,这人临死之前的心愿是上去,所以一旦到达崖上,他最后压着的这一口气就会散了。既然他的回忆里没有爷爷,那剩下的也就不必看了,我正想挥手撤去香师与死尸的联系,却见那蠕动而上的人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他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像是见到了诱人的饵食一样向着我狠狠扑来……
千秋大汗淋漓的跌坐在地上,背上的冷汗湿透了身上穿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