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止走出酒馆后,楚肆没急着动身,依旧坐在靠窗的雅座,看着女子清丽而洒脱的背影。这背影有几分熟悉,前尘里似乎见过,又好像没有。窗外的宣武大街已是灯火通明了,各色灯笼高高悬挂,走马灯一刻不停也不知道承载了多少故事。旁边跟着的虽是婢女,却没有卑微之气,在女子身边蹦蹦哒哒,更像是姐妹。
是很善良的人吧。楚肆抿了一口酒,叫了一声影华。
“属下在。”暗卫影华闻声而来,“王爷有何吩咐?”
“帮我探探,方才那位小姐何许人也。”
江柔止在灯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点恍然,不知道是那一壶桂花酿,还是长安阔别已久的灯红酒绿让她迷幻。两年前她身受重伤不省人事被扔在长安城外,萧清寒带人搜寻三日,将奄奄一息的她背回山庄。从小到大,她一直被当作忘尘少主精心培养,鲜少落泪。却在那一个奔波的夜晚,趴在萧清寒熟悉的肩膀上,泪水湿透了他三层衣裳。自此两年,她在忘尘做足了少主的本分,除了练功便是读书,有时离开山庄,也万万不北上,一步也不靠近这座浩荡城池。而两年前她回归忘尘时,家里虽有些萧条,她也没深想。
罢了,都是些前尘往事。江柔止想,可不必再挂心了。零儿这丫头倒是过足了瘾,这会儿正凑在人堆儿里买糖葫芦。江柔止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闭眼呼吸着冬天带着点儿冷冽的空气,心想,甚好甚好,娘亲从小便说止儿没心没肺,如今二九年华仍是如此。果然行走江湖,还得靠这几分忘性。
“小姐!我们去猜灯谜吧!”零儿手里拿着一串亮晶晶的红果儿,见江柔止眯着眼看着她,滴溜溜转了转眼珠,“那小姐…你要不要吃一个?”
猜灯谜处搭起了个舞台,司仪站在舞台中间,旁边的灯笼下垂着一个个灯谜字条,灯谜的内容不同,灯笼的精美程度也不同,只消猜对谜底,精美的元夕灯笼便可带回家悬挂。虽不贵重,但可图个祥瑞。
江柔止走到台前,挑了个漂亮灯笼,朝司仪喊道,“就这个了!”
“这位小姐好眼力!全场最精美的灯笼可就被您一眼看中了!您别看灯笼精美,这谜面可不一定简单,若是猜不出来,便要饮下三杯清酒,小姐可有准备?”
江柔止看这司仪手舞足蹈,好生有趣,笑答道,“少说甚么俏皮话了!怕不是每个灯笼,你都说作最最精美罢!”
一片哄笑中,司仪取下灯笼,“各位看官听好了!这谜面就是……”
“且慢!”江柔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踱着方步走了出来,“看着小娘子长得这般水灵,岂能饮酒?不如让哥哥替你揭这谜面,若小娘子心悦那美酒,不妨到哥哥家中坐坐?哈哈哈哈哈哈…”
这男子边说着,边朝江柔止靠近,未及江柔止开口,零儿已经一跳八尺高怒骂道,“你这泼皮好生不要脸!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长安城下竟敢如此造次,看我零儿今日便让你吃点苦头!”
“零儿!”江柔止说,“此等无赖,何须理会。司仪,请揭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