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锡斯的气温跟过去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实际上是差不多的。
夏季的时候,白天都是一样的热,一样的让人焦灼难耐。
唯一不同的是,因为自己生活在沿海城市,昼夜温差没有这么大。塞锡斯的晚上,是几乎可以呼出寒气的。
“可不是嘛,这就是这里的样子,晚上很冷,白天很热。”昆廷嚼着一根梭草,半眯着眼看着庭院里觅食的松鸦。
黑羽松鸦啄起了一只正爬行着的白虫。
“昆廷今年几岁了?”秋岑问道。
“啊,不记得了。”昆廷回答道。
秋岑往旁边看了看,“不记得了?不方便说吗?”
“哈,不是,是真的记不得了。”昆廷苦笑道,“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见了狄南斯②,我就落了单。”
“不过好在还有那匹骆驼,那是我的唯一的伙伴,为了维持生计,我带着从家中捡来的东西,骑着它到处去卖,一路上也见了不少的事,因为我有强壮的库巴(Qubah),也就是那匹骆驼,我把这里买来的东西卖到那里去,靠着这样赚钱,我才活到现在——”他把那根梭草啐掉,又捡了新的一根含在嘴里。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很久了,起初是没办法计算,但脑子里总有日期在滚动着,现在是太久远,无法计算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韧得多。”秋岑笑道。的确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这个小个子肯定有着什么理由才会落到这幅下场。
不过当他亲口说的时候,自己还是被震撼到了。
“那可不,多说无益,不如我再给你看看我这里有什么宝贝——”说着,昆廷就要起身。
秋岑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这张藏宝图就够我消化的了。”
…………
不久之后,几人一同共进了午餐。
餐桌上众人保持着沉默,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家人教训了一顿,不久以后也得一起吃饭,那种你不说话我也不说的窘境。
而那个无关的爸爸或妈妈(有时候当然是双亲之间的吵架,那无关者就是自己了)也很难受,而且本身自己是无辜的,就会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尴尬不断滋生。
特别是昆廷和秋岑这两个局外人,吃完了也不好意思离开,不离开也不好意思开口打破僵局。
“旅者先生。”
一个沉闷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秋岑被吓了一跳。
他顿了一会才想起来,原来对方说的是自己。当然,坐在身旁的昆廷也被吓到了。
“嗯?您说。”秋岑先急忙开口,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坐在自己对面,亚伦旁边的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表情肃穆,他的嘴唇紧闭,因为眉梢锁得太久了,他的眉心有着一条淡淡的沟壑。
头发因为不经打理而有些稀乱,浓密的络腮胡把小半张脸都遮住了,露出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发散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他的身上不用发力都生着澎湃的肌肉,青绿色的血管在他的手臂上清晰可见,皮耶罗的身材就已经让秋岑咂舌了,现在坐在对面的这个人更是可怕。
看这板着脸的模样,想必那应该就是亚伦的父亲吧。
“我有些话想对您说,不知您是否有空。”亚伦父亲不紧不慢地说道。
又是一个无法被抗拒的语气。上一次还是皮耶罗。但那个人好歹用着恭敬的样子,让人容易接触,现在这位就完全是在用气势压制了。
微妙的气氛还是没有被打破。
因为除了说话的他,和不得不答话的秋岑外,饭桌上的其他人仍然悄无声息。
松鸦的吱叫从庭院里传到秋岑的耳朵中。
“呃……没问题的,您但说无妨。”秋岑边说边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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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裃:指江户时代日本武士的礼服,是一种宽大的长裤。
②狄南斯:是异世界里北顿王国神话中的生命之神,但民间中大部分人坚信他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