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站在高四五米的祭坛上,紧闭双眸对着石碑诵读。
恢弘的阳光从大石碑正上方的天井里倾泻而入,大石碑上镀着黄金边框,各种罕见的宝石镶嵌在上面,阳光将它们照得金碧辉煌,令人无法不去相信,这就是大神显圣的模样。
信徒们跪倒在祭坛周遭,极力朝着大石碑伸出捧着赦罪符的双手,颂唱着古老的圣语。
众人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成了洪钟般的颂歌,用难以言状的震撼洗涤着每一个祭祀者的灵魂。
当颂歌的曲调一路直上,面对着石碑的大祭司转过身,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天穹中的太阳,宏光在他的眼眶中流动,好似注满了烈火,燃烧正盛的圣光。
祭司又猛然地张开双臂,一声撼动了每个人心脏的高昂歌声从他的口中爆发,令颂歌如飞瀑直下般骤然停止。
微妙的缄默持续了半秒,几千个火焰升起的声音在一刻内掠过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人们手中捧着的赦罪符燃起了金黄色的业火,无声燃烧的赦罪符正在拷问在场的每一个信徒的灵魂。
难以忍受双手焦灼般疼痛的信徒开始歇斯底里地哀嚎,仿佛想挤出身体里的每一丝空气。
锐利的空气刺破了他们的咽喉,直到嗓子因力竭而枯萎了,他们的胸腔里仍然在回荡着沉闷的叫声。
有些信徒因为抗拒疼痛,本能地把燃着的赦罪符扔出手中。
这在神侍眼里当然是忤逆神的存在。
信徒们在手里清晰的灼疼消失不见后马上后悔了,可他们的身边已经站着两个提着长棍的神侍,神侍用圆形铁球堵住了这些信徒的嘴,无法承受“神恩之重”的信徒们就被健壮的神侍当场带走,消失在了大殿四下的阴影中,被掐灭了最后一丝声息。
单膝跪在大殿一角的秋岑全无感触。
“赎罪”的过程被秋岑的系统认作是“生命威胁”了,他在祭祀一开始时就开启了“战斗进程”。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视野中浮动着的“生命概况”缓慢减少。
在这场千人的受难中,自己这个外乡人成了唯一清醒的存在。
其他人都被痛苦的灼烧感折磨着,秋岑却有了空闲去仔细观察这个大祭司。
大祭司突然直视太阳的时候,秋岑就感到了骇怪。
烈日当空的时候,周身放射的强光令人晕眩,光是抬头看着天空都难以做到。
但是大祭司可以绕过疼痛,直视太阳,还持续了数分钟的时间。
若是正常人,双眼已经失明,又怎么教人相信,这个大祭司每周都要主持诸如此类的祭祀一次呢?
他眼中的流光并不假,而且就算他直视的太阳有多猛烈,眼球也绝对不会发散旺盛的火焰一般的光芒。
还有突然燃起的赦罪符,充满汁水的橄榄枝丝毫没有空气爆裂的声音。
这一切都在一个吊诡的气氛中进行,只不过被众人的狂热给轻易覆盖过去。
深信不疑的信徒们没人察觉到异样,全然把这当作了天神的膏泽。
当几分钟过去之后,黏稠的气氛开始减弱。
就像燃起时那样,众人的赦罪符也在同一时间内燃烧殆尽,留下滚烫的余烬覆满了双手。
灼热的空气间残留着肉质烤熟过后的气息,经住了剧烈疼痛的信徒再次朝着大祭司叩首,然后捧着每一寸灰烬,相继站起,默默地绕过了大石碑,从后殿离开。
后殿里有一池清冽的“圣水”,填满了大理石制成的正方形水池。
信徒们有序地经过池边,将双手伸进了池水中,焦黑的伤口就开始恢复。
片刻过后,双手就恢复了原状。甚至是曾经留有伤疤的皮肤,都变成了健康顺滑的模样。
这场澎湃的祭祀就结束了。
秋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活动,赦罪符的燃烧对他来说又无足轻重。神经有些混沌的情况下,他退场稍微慢了一些。
因为他的特殊机体,他的双手上并没有留下焦伤。但他也装模作样地捧着灰烬,往后殿走去。
“至高无上的阿勒啊,你是如何做到拒绝神恩的呢?”
暗哑的声音在四壁回荡,变成了巨人般的质疑。
声音突然出现,秋岑没站稳,一些灰屑从手上掉出,消散在了空气里。